第20章 泡澡
林羽虽是南方人，但对四九城的澡堂子却并不陌生。毕竟以前到京城旅游时，也曾特意去体验过。
夏天的澡堂子生意较为冷清，毕竟天热，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大多接些自来水冲一冲就完事，谁会没事来泡澡呢？所以，当澡堂老板看到林羽和林晓悠进来时，显得格外热情。
“两位是来泡澡呀？”
“难不成我们是来吃饭的？”林羽打趣道。
“嘿，小哥这话可说到点子上了。”老板满脸笑容，“您要是想吃东来顺，那还真有点难办，毕竟是火锅。但您要是想吃全聚德，我立马跑腿给您买去。”
“哈。”林羽忍不住笑出声来。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长相普通，却天生一副笑脸，还带着京城人爱贫嘴的特点。
“小哥，您觉得咋样？”老板笑眯眯地问道。
“我倒是挺想体验一下在澡堂子吃饭是啥感觉，可惜啊，今晚吃得太早了。”林羽无奈地叹口气。
“没事，赶明儿您二位再来，我去给您买。”老板摆摆手。
“您咋就知道我们明天还来呢？”林羽掏出烟递过去。
“后海的张贝勒是我铁哥们，他说最近咱这条街有人要翻修屋子。”老板接过烟，赶忙掏出火给林羽点上，“还说这人出手大方，是个阔绰的主儿。这年头，夏天还来澡堂子的，要么有钱，要么脑子不太灵光。不过从小哥您的谈吐来看，那肯定是真有钱。”
“哈哈哈。”林羽大笑起来，“我就是脑子不灵光而已，老哥您怎么称呼？”
“叫我老魏就行。”老板乐呵呵地回答。
“我叫林羽，我房子一天没修好，估计这段时间都得往澡堂子跑咯。”林羽摊开双手。
“没事，我给您打个对折。”老魏笑着说，“我这澡堂子是祖传的，不管有没有客人，水每天都得烧。对了，您要不要体验一下我们澡堂子的搓澡工？”
“那感情好啊，怎么收费？”林羽笑着问。
“我跟您投缘，免费。”老魏豪爽地摆摆手，接着扯着嗓子喊道，“老婆子，小魏……出来干活啦。”
“来喽。”随着一道女声，一个半大小子和一位中年妇女走了出来。女人面容和善，看上去四十多岁。可那小子却让林羽微微皱眉，从眼距宽度判断，这小子大概率是唐氏儿。
一直留意林羽反应的老魏赶忙解释：“小哥，小魏干别的事可能不太行，但搓澡的手艺那是没得说。要是您不乐意，我亲自来给您搓也成。”
“哪能呢。”林羽伸手拍了拍老魏的肩膀，“就他吧，我先进去换衣服。”
“好嘞。”老魏喜出望外，立刻在前面带路。他的婆娘则带着林晓悠去了另一间澡堂。
澡堂面积不大，百来平米的水池，中间还隔成了三间。林羽脱光衣服，先去冲了一下，这才赤条条地走进水池。
“小哥您可真是个讲究人。”老魏竖起大拇指。
“农村来的，就这点穷讲究。”林羽摇摇头。
“老弟，您这话可不实诚啊。”老魏坐在水池边，笑着说，“就您这气质，八成是大院子弟，估计是先辈送到乡下寄养的吧。”
“老魏，您这可看走眼了。”林羽找了个瓷碗当烟灰缸，靠在水池边说道，“甭管是不是大院子弟，在农村长大，教育跟不上，那就是农村人……”
“嗯。”老魏微微一愣，摇头道，“这话可不对，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这总归是不一样的。”
“您这就封建了不是？”林羽撇嘴，“甭管高官还是元帅，谁祖上三代不是农民？古人都讲‘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老弟说得对，是我想不开了。”老魏苦笑着摇摇头。
林羽微微皱眉，好奇地问：“您祖上难道也是……”
“不瞒您说，我祖上也是宫里的，我二爷爷以前就在宫里给贵人搓澡。”老魏叹了口气，“后来解放了，他没地儿去，就在这儿开了个澡堂子……”
“原来如此。”林羽恍然大悟。怪不得老魏称呼张诚为“贝勒”，根源在这儿呢。
“我二爷爷没了后人，我就过继给他了。”老魏叹道，“可没想到我也没孩子，只能从族里把小魏捡回来。”
“魏爷您仗义。”林羽不禁肃然起敬。
“啥仗义不仗义的，我也想找个人给我养老送终不是？”老魏摆摆手，认真道，“小哥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以后要是有机会，还请多帮我照应着点小魏……”
“您这话是不是见人就说啊？”林羽打趣道。
老魏老脸一红，尴尬地说：“我一个搓澡的，大字不识几个，除了拜托你们照顾他，我真怕我百年之后，小魏连口饭都吃不上。”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把儿孙当马牛。”林羽安慰道，“小魏出生不幸，那是他命苦，可遇到了您，他的命数就变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借您吉言。”老魏笑着点点头，扯着嗓子喊：“小魏，进来……”
“来啦。”小魏掀开帘子，搭着一条毛巾走进来。
林羽躺在小床上，看了他一眼，只见小魏神色专注，仿佛在做一件无比神圣的事。不得不说，这些唐氏儿虽然有较大缺陷，但内心世界单纯，做事容易专注投入。
半个小时后，林羽舒舒服服地坐起身，去冲了一下，又在池子里泡了会儿，这才穿好衣服往外走。此时林晓悠已经坐在外面，她脸蛋红扑扑的，发梢还挂着水珠。
“一共一毛钱。”老魏笑着说。
“好。”林羽掏出一毛钱给他，又拿出一块钱，塞给小魏，“老弟，拿去买糖吃……”
“我……我爹说不能拿别人的钱。”小魏结结巴巴地说。
“我和你爹是拜把子兄弟，拿着。”林羽不由分说把钱塞到他手里，然后对老魏摆摆手，“魏爷，回见……”
“林爷，回见。”老魏含笑点头。
等林羽和林晓悠走远后，老魏的婆娘凑过来问：“当家的，这俩人是啥来头啊？出手这么阔气……”
“贵人呐。”老魏看着欢天喜地的小魏，微微一叹。张诚还是看走眼了，这哪是“阔客”，分明是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