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斑鱼
鹤鸣山
如今的鹤鸣山不同于往日，原本的平台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贾苏亲自修建的一座宫殿，宫殿不大，呈莲花盛开的形状，整整十二朵花瓣向着鹤鸣山的四周扩散开来，莲花殿中央，一张白金色的莲花椅居高临下，贾苏身着紫蓝色绸缎的华服，静坐在莲花椅之上。
莲花椅向下，大殿两侧，分行排列着十二张白色座椅，这白色座椅明显没有贾苏所坐的豪华，大殿之中，有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贾苏静坐在白金莲花椅之上，未曾开口。
大长老的双目也是紧闭着，端坐在其余白色座椅上的各位长老前辈都是有些不解，鹤影卫被杀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可贾苏和大长老却是丝毫不慌。
半晌过后，贾苏的双眸亮起，两道白光令争做莲花殿绽放出异样的光芒，鹤鸣山的深处，一声奇异的嗡鸣声爆发，令整座鹤鸣山不断战栗着。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这小小的凡间，竟还隐藏着如此高深的高手，大长老，诛杀鹤影卫的人查清楚了吗？”
贾苏的话语十分低沉，言语之中透露出一股玩味的意思。
大长老起身拜道：“回家主，诛杀鹤影卫之人名姜吕韩，似乎极霄国素惘君的贴身护卫，实力极强，我等前去之时，只找到了鹤影卫的尸体。”
此番话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贾苏没有表示惊讶，反而笑道：“好一个极霄国，大长老，关于此人的事迹，就先不要继续查了，传我命令，命驻守在胭脂城和顺庆京外围的家族弟子都返回鹤鸣山，短时间内不再出手。”
贾苏的命令再次令诸多长老奇怪，大长老也是有些迟疑，但再次看到贾苏冷峻的神情之时，他也只好接了命令。
贾苏抬起右手，扶着额头，微微一笑，这是一抹冷笑。
引蛇出洞吗？有意思。
......
慕辰巳道：“师父，今日您杀了鹤影卫，不怕暴露吗？”
姜吕韩闻言，呵呵一笑，那份爽朗的笑容似乎毫不畏惧天地万物一般，“辰巳，师父我是什么样的人？登峰境，你可知这凡间，有几个登峰境？天界想试探我，我就让他们试探，辰巳，你可知天界每动用望凡台驱使天人下凡，需要多大的力量？”
慕辰巳摇头。
姜吕韩提起手中的朴棍，道：“望凡台乃是连接天界和凡间的通道，普通的天人进入望凡台，就会被剥去一身修为，成为凡人，若想登临天界，唯有两种方法，一是凭借修为，开天梯，天界在三十三重天，造极境的天梯便是直临三十三重天。”
“这第二种方法便是通过考核，天界每三百年就会举行一次考核，以来补充天人，天界之中的大部分天人，除了天界诞生之初便存在的三位尊者和金桐上神之外，大部分天人，就算是二代天人，都是通过考核亦或是登临造极境进入天界的。”
姜吕韩一番话语十分通畅，有些沙哑的声音令慕辰巳为之动容，姜吕韩望着慕辰巳的目光，再次开口道：“辰巳，为师知道，你对天界的看法确实不太友好，但天界的存在却是神荒大陆创立以来的重要部分，或许尊者、上神想要控制，甚至奴役凡间，但无论何时，都不要尝试毁灭天界，或是挑战天界的本源，那是神荒主的力量。”
慕辰巳眼眸一亮，神荒主？
姜吕韩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摆了摆手道：“这些琐事，便日后再和你细讲吧，现在，为师要传授你一些真正的东西了。”
言毕，姜吕韩便不再开口，只是继续保持打坐的状态，将朴棍横置在两腿之上。
慕辰巳愣了一下，不断望着姜吕韩，可姜吕韩都没有丝毫的动静，慕辰巳也只好静坐在姜吕韩对面。
日光逐渐的临于屋顶之上，太阳的金芒透过窗纱映射在慕辰巳的右脸上，那种温和的感觉令慕辰巳很是舒服，一阵阵清风拂过窗边，窗框上的横木被风吹的叩打着窗边，一道道有规律的声音传入慕辰巳的双耳，慕辰巳皱了皱眉，睁开了双眼。
可姜吕韩还是静坐着，没有丝毫的移动，就连眼皮都未曾动一下。
慕辰巳心中一动，似是猜到了什么，便继续闭合了双眸。
终于，金芒的热度逐渐下降，就算是经过重重阻碍，晌午时分的金芒还是十分的温暖，可临近傍晚的阳光，却有一份不甘的意味，那层细密的金芒停滞在慕辰巳的脸上，慕辰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右半边脸有些发热。
渐渐地，那种温热开始消散，直到完全消失，虽未曾睁开双眼，但眼前仍会呈现出金黄色的光芒，现在，这种光芒完全消散了。
随着金芒的消失，原本喧嚣的声音也渐渐褪去，那白日和煦的清风也开始变得有些急促，横木不再叩打窗边，反倒是呜呜的响声出现在耳畔。
慕辰巳心中有了念想，没有移动，突然间，草丛之中响起一阵慌乱的响声，慕辰巳睁开了双眸，顿时，心中的那股力量似乎再次消失，窗外十分宁静，太阳的余晖已经擦拭着天边，远处的天际还未曾全部暗下来。
草丛之中的响声也不见了，慕辰巳叹了口气，姜吕韩依旧不动。
慕辰巳调整了坐姿，再次静坐，一种温润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慕辰巳的心头再次出现一股力量，那股力量似乎来自于上古时代，隐隐约约的，慕辰巳似是看到了一杆细长的竹子，十分模糊，又那么清晰。
月光浮起，整个大地被白色的月光照亮，蟋蟀的鸣声出现在耳边，微弱的歌曲却是夜间最美妙的旋律，不远处的空旷地面上，几只蟋蟀凑在一起，那是一方小天地，一张小戏台。
慕辰巳这一次并未被任何的外界声音所惊醒，只是静坐着，周身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模糊了，汗水从慕辰巳的脸颊处流下，从晌午静坐到夜间，这种强度的打坐，是慕辰巳从未经历过的。
戒欲枪、玄湛剑两把神兵出现在慕辰巳的背后，道道金光不断围绕着两把神兵，慕辰巳的脊椎骨部分，金光愈来愈强盛，慕辰巳只感觉到一种极其强悍的气息出现在自己的心头。
好温暖的感觉。
慕辰巳好想舒展一下身体，可那股心底的力量却是在慢慢消散，慕辰巳急忙调整坐姿，希望那股力量继续存在，可最终，那股温润的力量也无影无踪了。
背后的戒欲枪和玄湛剑消失了，慕辰巳的眼眸也不自觉的睁开了。
一股疲惫的神色从慕辰巳的双眸之中散发而出，姜吕韩也是睁开了双眸。
慕辰巳见姜吕韩睁眼，便道：“师父，那温热的力量为何消失不见了？”
姜吕韩抬起朴棍，并未回答慕辰巳的问题，而是道：“很好，你既然能在失误之中悟出静心养性的功法，很不错。”
静心养性？慕辰巳疑问道：“师父，这是一种功法吗？”
姜吕韩迟疑了一下，道：“并不算是，准确来说，它是一种心法，每个人的功法都是不同的，没有真正的顶尖功法是适合所有人的，只不过，静心养性的心法却可以辅助你的功法修炼，就像你在最后感受到的那种感觉，便是静心养性心法的入门。”
慕辰巳点了点头，心法吗，他此前还从未听说过心法的修炼。
不过姜吕韩并未忘记慕辰巳的问题，道：“心法修炼，看的是你的毅力和时机，对于初学者来说，你能修炼小半天便已经很不错了，只是这时机并不是随着修炼次数的增多而积累的，就算是我，也可能在几个时辰之内结束修炼，时机不会选择幸运儿，你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浓缩精华。”
姜吕韩的话十分深厚，但对于慕辰巳来说，已经十分浅显易懂了。
慕辰巳双手作揖，向着姜吕韩深深一拜，姜吕韩这一次并未阻拦他，反倒是有些得意，笑道：“行了，今天先休息吧，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心法的修炼只是起到辅助和升华的作用，在你百年修炼的年龄下，每一个月修炼一次就足够了，你现在的境界还不足以支撑更高层次的心法，除非遇到境界瓶颈，否则也不要轻易尝试心法修炼。”
慕辰巳点头示意，下一刻，他的身体就宛若无骨一般倒了下去。
姜吕韩不禁轻快一笑。
次日
清早的阳光和平日无异，慕辰巳睁开双眸，这一夜，他睡得很安详。
姜吕韩早早的就起来了，依旧是擦拭着朴棍。
慕辰巳站起身，道：“师父，今天我们继续出发吗？”
这几天下来，慕辰巳已经完全信任的姜吕韩，虽然在那些人眼中，慕辰巳感受到了异样的光芒，可姜吕韩对自己还是十分友好的。
姜吕韩道：“不，今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小樊子还在睡，我们快些回来，随后出发。”
言毕，姜吕韩便是夺门而出，向着瑞康城的郊外而去。
慕辰巳自然是不敢怠慢，急忙跟上。
望着姜吕韩急速的步伐，慕辰巳有些羡慕，不久，二人便是来到了一泓水潭的岸边。
慕辰巳凝视着这方水潭，水潭的水很清澈，但表面却不知附着着一层什么东西，令原本清澈的水有些发黑，甚至见不到潭底。
姜吕韩拍了拍慕辰巳的肩头，示意他坐在岸边，随后，他便飞身而起，稳稳地落在水潭中央，盘膝而坐，那水潭表面的水波，竟是有灵性一般的托起了姜吕韩。
慕辰巳并未感到奇怪，一位登峰境强者，自然有着不少的能力是他所不知道的。
姜吕韩收起了朴棍，拿出了鱼竿，喝道：“辰巳，认真看。”
话音落下，鱼竿便是猛地扎入水潭之中，整方水潭开始剧烈的波动，姜吕韩的身体有些飘忽不定，随着鱼竿的一震，整座水潭终于安静了下来。
姜吕韩松了口气，右手拂袖一挥，甩出了六个紫金色的钵盂，紫金色的钵盂之中闪烁着一簇簇蓝色的火苗，十分耀眼，映衬着紫金色的钵盂，竟是有些妖艳。
慕辰巳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是被这六个钵盂震退了一般。
六个钵盂呈扇形围绕在慕辰巳的前方，姜吕韩则是右手一抖，鱼竿上浮，水潭之中，六条鳞片为青绿色的鱼类便是落入钵盂之中。
姜吕韩道：“这是斑鱼，一种极其稀有的鱼类，这座水潭名为同心潭，乃是当年封帝之战中天人下凡遗落的一块天石所形成的，这斑鱼便是伴随着同心潭的出现而出现的，现在你仔细看。”
言毕，姜吕韩甩起鱼竿，空中的太阳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一道道光束照射在六条斑鱼的身上。
下一瞬，道道五彩斑斓的光芒映入慕辰巳的眼帘，一时间竟是有些眼花缭乱。
姜吕韩的声音徐徐传来，道：“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慕辰巳眯着眼睛道：“五彩斑斓的光。”
姜吕韩再次开口道：“凝视斑鱼，落入他们身上的光束有何不同？”
慕辰巳抬起头，望向六条斑鱼，那六条斑鱼的鳞片之上却显现出不同的阳光，有的阳光是蓝色的，有的阳光却是紫色的。
慕辰巳呆住了，姜吕韩收起鱼竿，闭合双眸，喃喃地道：“斑鱼皆为斑鱼，所承之光不同，映射而出的光彩亦不同，世间无穷修炼之道本质为一，若你以不同之法修不同之路，便可集天下之大成，掌万物之奥秘。”
姜吕韩言毕，没有给慕辰巳思考的空间，而是继续甩起鱼竿，只见空中映射在斑鱼之上的五彩光芒有的变弱，有的变强了，只见六条斑鱼的身上散射出的光芒立刻不同，有的强，有的弱。
“斑鱼为一，五彩之光未变，可若是光的强弱变了，这斑鱼所折射的光芒便是不同的，有强有弱，修炼之道，若你未曾以同等之定力与心力修不同之道，最终，方只能功亏一篑，道心紊乱，唯以不同之法修不同之路，以同等定心之力修不同之路，方能有所成就，若你未曾做到这两点，便也不必再走下去了。”
姜吕韩的第二番话传入耳中，慕辰巳未曾开口，只是开始静坐，回味着姜吕韩的话语。
姜吕韩的话语，正是慕辰巳想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