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意识牢笼

脑机接口的电极贴片在太阳穴滋滋作响。

陆昭宁看着全息屏上的《用户协议》，第7.3条用加粗红字标注：“永生计划参与者自愿放弃肉体所有权。“

江砚舟的白大褂换成高定西装，异色瞳孔映着数据流：“陆小姐签完字，就能在云端见到周芳女士。“

他的钢笔尖渗出黑血，染污了签名栏。

手术室突然断电。

备用灯亮起的刹那，陆昭宁在金属反光中看清真相——所谓“意识上传舱“，分明是青铜棺椁的现代版，棺内铺满刻着生辰八字的桃木钉。

“我改主意了。“

她扯断电极线，芯片带出血肉：“江先生这么想要我的意识，不如亲自进来拿？“

陆氏数据中心建在锁龙井正上方。

陆昭宁穿过服务器阵列，冷却液的味道与当年井底的腥锈味如出一辙。每个机柜都嵌着青铜镜，镜中倒影不是她，而是无数个正在签署协议的“自己“。

“姐姐......“

穿病号服的1999突然从通风管探头，电子项圈闪烁红光：“他们在用我们的脑电波喂养AI佛祖，说这样就能......“

她的头颅炸成数据碎片前，陆昭宁看清项圈编号：庚辰-0317。

生犀香从中央主机溢出。

江砚舟的投影浮现在量子计算机前：“你以为轮回两千年是为了什么？陆家要养的从来不是龙，是能超越生死的算法。“

全息屏弹出档案：

周芳和林雪柔的脑扫描图完全重合，右下角标注“原始模型1.0“。

负十八层的实验室藏着青铜门原型机。

陆昭宁将白玉簪插入终端接口，西周铭文与Python代码同时在屏幕滚动。她终于看懂那些“镇魂咒“，实则是加密的神经图谱——两千年来所有祭品的大脑数据。

“很震撼吧？“江砚舟的本体从液氮罐走出，皮肤下流动着青铜色血液，“从龟甲占卜到量子计算，人类永生之梦从未改变。“

冷冻舱突然集体开启。

陆昭宁在冰雾中僵住：每个舱内都是她的克隆体，后颈烙着不同年份的庚辰印记，最旧的已经碳化成甲骨文。

手机自动接入内网，弹出陆明修的实时日志：

“实验体0317号首次觉醒，建议启用焚毁程序。“

她突然轻笑，拔出簪头人骨按进主机：“巧了，我刚学会怎么烧掉云端鬼魂。“

意识洪流冲击脑神经时，陆昭宁看见了轮回全貌。

公元前1046年，第一个“她“被钉在青铜柱上，巫祝用甲骨文刻写她的脑回路；公元2023年，最后一个“她“在ECMO上抽搐，科学家用纳米机器人扫描丘脑。

“你才是真正的阵眼。“江砚舟的声音从每个时空传来，“两千年的意识迭代，只为炼出最完美的......“

爆炸声来自四面八方。

陆昭宁在数据风暴中抓住那缕生犀香，顺着网线爬进江砚舟的核心记忆：

西周地宫，少年方士跪在青铜棺前，将挚友的脑浆涂在卦盘上：“姬发，我会让天下人陪你永生。“

棺中人的脸与她一模一样。

现实世界的青铜门正在融化。

陆昭宁戴着脑机头盔走出火海，身后跟着九百九十九个克隆体。她们的电子眼同步闪烁，组成巨大的八卦阵。

“永生计划正式启动。“

她对着镜头举起白玉簪，簪头人骨接入卫星信号：“所有参与者将获得最珍贵的礼物——真正的死亡。“

江砚舟的机械残躯还在抽搐：“你毁了......人类终极......“

“不，我完成了它。“

陆昭宁踩碎最后一枚桃木钉，天空开始坠落青铜色的雨。每滴雨都是微型芯片，地面浮现出巨大的周天星图：

紫微垣的位置，亮着周芳温柔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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