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石沉大海
除此之外。
步态须走出「三寸风流体」,莲足落地时裙裾波动如涟漪,但发髻珠钗不能晃动超过三下。
培养期十年,比后世两年半就能出道的练习生练得苦多了,
保持外貌美丽,身材窈窕是最基本的。
要学习诗词、音律、茶艺、棋艺
确保在单纯的色相之外,还能和买主在更精神层面的爱好上有共鸣。
最顶级的,甚至要培养学习数学知识,掌握商业管理技能,
入门之后帮助买主持家生财。
云娘,就是扬州牙婆们最近十年优中选优,培养出最优秀的瘦马毕业生,
严府上的赵家管家兄弟费劲手段和银子在扬州买下,消息刚传来人还没到京城,严世蕃自己都没来得及收房享用,严嵩就要他送出去,怎能不肉痛?
“父亲,买云娘一开始确实和那边的牙婆谈好价钱是三千两银子。但后来这姑娘越长越是出挑,虽然没有抛头露面,但在江南不知怎么就艳名远播,不但那些财大气粗的盐商,就连福王世子都盯上了她。”
“为了劝退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我前前后后打招呼托关系使了不少手段,里里外外真的算起来花费恐怕不止一万两银子。”
“我本来打算给她个名分,娶过门当第九房小妾,连宅子和丫鬟婆子都备好了。费了老大功夫,就这么送给个道士……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些?”
严嵩默默听他说完,猛地一拍桌子:
“去年以来国家财政困难,年底连皇上住的玉溪宫遭了火灾都没钱修缮,这几个月朝中闹得沸沸扬扬,连圣上都被逼得要亲自参加财政会议。”
“你知不知道现在徐阶已经和那帮徒子徒孙联合在一起,纠集了一大帮御史,就等着我们家出点纰漏?”
“这种时候你不知道收敛,居然还去跟福王和几大盐商家的纨绔子弟争风吃醋,花了一万两娶个小妾!!!是特地把刀柄递到他们手里,让他们扒我们父子的皮吗??”
一通发作把严世蕃骂的胖脸通红,低下大脑袋竟然回不上一句话。
严嵩这才放缓语气:
“庆儿,色字头上一把刀。以往在这些享乐之事,我对你从来不做约束。但此时朝堂形势波云诡谲,连我也不能看个明白,千万不能为了个女人坏了我严家大事!”
“这芸娘你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弄到手,不知道已经引起了多少有心人的注意,又留下了多少把柄。如此烫手山芋,更是断然不能留在自己手中,正好送出去省心!”
老父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严世蕃还能怎么办?
只能咬了咬牙,决定忍痛割爱:
“是!父亲。赵大海兄弟应是三天后带着云娘回京城,我让他们回府之前先在城外找个庄子把人安顿下来,一旦从宫里得到张真人的落脚处立刻送上门去,绝不给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言官御史留一点话柄!”
严嵩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捻着自己的胡须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皇上急着用钱,不出三日必然还要召开财政会议,到那时我们早些进宫找与公公和黄公公打听一问,必能知道张真人的来历。”
然而,修炼了揣摩圣意这门课程足足四十余年的严嵩,这次却完全没猜准嘉靖的动向。
嘉靖三十八年腊月十二,
距离张扬穿越到大明已经过去一个星期的时间。
东南倭寇横行,胡宗宪一个月之内第三次上旨,请求朝廷拨款购买军粮;
应天府报上来修新安江和钱塘江河堤的款子仍然没有得到批复;
就连皇上自己最关心,用来修复烧坏玉溪宫宫殿的木材款项也仍然没有着落。
整整七天时间,别说探听张真人的消息了。
连嘉靖皇帝自己都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不但没有再次召开内阁财政会议解决这些款项,甚至没有单独把任何一个内阁成员召到西苑单独问对。
严嵩教育自家儿子严世蕃时一直把“每逢大事有静气”挂在嘴边,
这回难得连他自己也沉不住气,主动找到平时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小宦官向司礼监里几位老祖宗级别的大太监打探消息,一是想抢先了解“张真人”的来历和落脚点,二是打听皇宫这两天的动向。
然而,各种渠道试过一遍,却全部石沉大海。
司礼监掌印吕芳一向八面玲珑,对严嵩尤其客气,几次让小宦官带回来的消息也毫无信息量,全是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在宫里的消息一点风都透不出来……
在严嵩印象里,上次见识这种情况还是壬寅宫变时,几个愚蠢宫女狗胆包天险些勒死圣上弑君成功后那一两天。
时下情形如此诡异,严嵩也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难道这所谓的张真人其实是个身负绝世武功的刺客,被裕王或者景王派来,又买通了了宫里的大太监,谋害了陛下,在处理后事,所以密不发丧?
不会,绝对不可能的呀!
当今圣上聪明过人,尤其在壬寅宫变之后本就多疑的性子又极端了几分,不但天黑西苑每一道门禁都要啰嗦,夜里要睡觉的寝宫也从来不提前定下来,都随他自己心情随机调换,堪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除了对文官百般防范,即使自己的家奴,理论上最值得信任太监嘉靖也有一套切实有效的方法。
比如让吕芳担任司礼监最有权势的掌印太监,陪同自己长大,最信得过的黄瑾却只担任秉笔太监,
如此大小相制,让司礼监里几位最有权势的老祖宗全都处于一种动态平衡之下,皇帝的人身安全就绝对不会被操纵在某一个特定太监的手里。
那么,
过去这一个多星期时间里,皇帝到底在干什么呢?
感到焦虑和迷惑的不仅是严嵩父子。
皇城东南角,裕王府邸。
寝宫外正厅之上,嘉靖皇帝第三个儿子,还活着众皇子中最年长的裕王朱载坖坐在主座之上,手指关节不停揉着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