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八鬼差
再说中午时分，黄秋从刘义手上购得那块金狗宝后，便带着一班人手来到县南一座大宅院。
开门进了宅子，原本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手下都习以为常的跑到前院一间倒座房里团团坐住耍起钱来。
黄秋独自过了中堂，来到后院一扇紧闭的院门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穿着一袭青衣的少女，看打扮似是个丫鬟，明明生得如花似玉，张口却是一副中年男子的沙哑声音：“东西寻着了？”
“寻到了。”黄秋恭敬回话，从怀中取出那块金狗宝呈递到少女面前。
少女也不伸手去接，只看了一眼便将门让开道：“进来吧。”
黄秋进了门后，也不等少女在前方引路，便径自往后宅走去。
进到后宅，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汉子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怀里捧着一个石臼，手上拿着一根药杵不断鼓捣着什么。
这汉子生得倒是平平无奇，可一双眼睛下方的眼袋却是高高鼓起两团，又青又黑，显得整个人气质十分阴霾可怕。
到了这里，黄秋再度将金狗宝递上，中年汉子这才接下，拿在手上摸了摸看了看，说了一句：“不错，是条好狗。”也不知是在夸手中的金狗宝来历还是在指眼前的人。
不过此人的声音倒是和前面的看门丫鬟一般无二。
黄秋不以为异，站到中年汉子身侧赔笑道：“上人，这金狗宝已弄到手，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中年汉子将金狗宝丢进怀里的石臼里，再度捣了起来，随意回道：“急什么，药都还没炼好，急着动手让你们拿命去填，你们去吗？”
黄秋讪讪一笑道：“那自是不能去。”
中年汉子这才又道：“滚去前边等着，该动手的时候自会知会你们。”
“好，好。”黄秋低头哈腰地笑着退出了后宅。
出了后院，黄秋才板直腰身。
回到前院，进了倒座房，几个正在耍钱的兄弟见他回来，便住了手问道：“仇爷，后头怎么说？”
“等着就好，问那么多做什么？”黄秋已恢复一副带头大哥的气派。
“兄弟们倒是想等，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闲得连个屁都想闻下是香的还是臭的，这再等下去，卵子都要生锈了，要不让你那个兄弟带咱们找个地方耍耍？”有人提议。
他所说的兄弟，便是最早遇见陈小任等人的那位‘金毛虎’黄格胜，此刻此人却不在此处，显然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只是互通消息而已。
“耍？”黄秋横了那人一眼，脸色一肃道：“耍你妈个头？耽误了老子的正事，老子把你卵子割了让你这辈子只能被兄弟们耍你信不信？”
一屋子人顿时都不吭声了，拿着筛子那个连筛子都不敢掷出。
黄秋扫了众人一眼，打完一棒子又给个甜枣道：“用不了多久了。等这件事办好了，东西到了手，回去老子让你们进春香楼住上五天，谁先逃谁他妈是王八！”
“嗬嗬！”众人这才又欢笑起来。
——
黄秋走后，后宅那个中年汉子很快就将石臼里金狗宝和其他东西全数捣碎成细细的粉末，见天还亮着，他不慌不忙一直鼓捣到半夜，才从自己两个眼袋中各挤出一滴精血滴到石臼里，加了些清水搅拌均匀后，倒进一个和药罐大小模样都类似的器皿当中。
盖好盖子，他将那件器皿抱在怀里，端坐在椅子上，口中默默念叨着什么，两只手各掐一道法诀来回变换，最后调集法力从两侧轻轻送进了器皿当中，这才终于完事。
将器皿放稳在茶桌中央，他又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倒了一颗出来送进口中服了，正要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却发现有只鬼怪正在院子里探头探脑。
见到这鬼物，他并不惊慌，也不觉诧异，只嘴角一扯，右手伸入袖中取出一根四寸长的铁钉，二话不说便往那小鬼身上打去。
那小鬼生个头大身小，见自己被中年汉子发现了，立马往地里一钻，却不想那中年汉子早有一道法诀落在地面，令它钻地无门。
小鬼见势不妙，慌忙喊道：“是禁土咒，糟了呶。”
说罢便在铁钉加身前伸手往自己大头上一拍，大头顿时炸开，变七八只拳头大小的小鬼落在四周，有的往院门跑去，有的往院墙跑去，有的往院里一株桃树上爬去，还有一只没头没脑地直接进了屋往屋里中年道人方才坐过的椅子下钻去。
中年汉子冷笑道：“原来是只机灵鬼。”说罢便不再理会，自顾走到院中将自己方才打空的铁钉拾了回来。
果然三息不到，七八只小鬼各自消散成一团鬼雾，而原本的大头机灵鬼也早已不知逃去了哪里。
将院中鬼物驱赶走后，中年汉子来到院门旁的下人房前，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扭捏，他敲了敲门道：“小环，你在里面吗？”
屋中的青衣丫鬟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如同一尊木偶般点了点头，粗粝的声音毫无起伏地回道：“在的，俊哥儿，你怎么寻来这里，让府中别人看到可怎生是好？”
中年汉子道：“我就想听你说说话，你在便好，你好好歇息，我还要去前门听候。”
他刚要走，屋中丫鬟又道：“慢走，要不你先进来吃口茶再去干活？”
中年汉子面色一喜，回过身来，屋门已开，他忙挤入屋中，屋中丫鬟已拿起茶壶茶碗，给他倒上一碗冰冰凉的茶水。
茶水虽凉，他却十分欢喜地端起来一口饮尽，又对丫鬟道：“若我每日能喝到你为我倒的一杯茶水，我便是死了也快活。”
丫鬟毫无波澜地说道：“瞎说什么胡话，谁要你死了，你好好的干活去便罢。”
中年汉子放下茶碗，点头道：“嗯，那我去了。”这才出了屋。
——
与此同时，八只鬼差已不知如何知会了对方，一齐聚在了黄秋等人所在的屋宅前。
大头机灵鬼拍着胸口后怕道：“好悬好悬呶，那恶人禁住地面拿丧门钉打我，要不是我还有些本领，今日便被他打聻了。”
赤耳的地听鬼道：“我听到了，前院那伙武夫里是有一个外号叫仇爷的，是那伙人的首领，正好他们也都不是本地人，十有八九便是典史要寻的那个黄金仇。”
机灵鬼又道：“后院的炼气士也对得上。”
地听鬼指派道：“我和机灵鬼、饿死鬼、精细鬼在这看着。伶俐鬼你们几个回去报信给大人。”
一双长腿缩起来像只树蛙一样蹲着不动的山魈鬼不乐道：“我才不想回去，我要在这里看着，你给我换一下呶。”
地听鬼道：“不换不换，你腿长跑快些，速去速回。”
山魈鬼这才不情愿地要站起来，伶俐鬼冤死鬼和吊死鬼见状忙飘到他身上紧紧抱着他的手臂腰身，只见那山魈鬼缓缓起身，站直后一双长腿竟变得有七八丈高，一步跨过三座宅院，两步跨过半条街道，不一会儿就带着身上三只鬼差一同回到了朱紫巷中。
这会儿，朱夫子正在书房里捧着本书看着，感应到腰牌震了震，便放下书本出了门，果然见到四鬼回来，只听他们回报道：“回典史，我们发现那个黄金仇了，在桂花巷南一个宅子里，果然还有个炼气士，那炼气士十分凶恶，见到机灵鬼便直接出手，差点把机灵鬼打聻了呶。”
“好。”朱夫子点了点头，看了四鬼一眼，挑了两个最吓人的吊死鬼和冤死鬼道：“你们两个去悦来客栈，找到一个叫陈小任的六岁小童，把消息报给他，再回来听差。”
又对伶俐鬼道：“伶俐鬼你去桂花巷那边候着，有什么消息速速回报。”
最后对山魈鬼道：“山魈鬼你走快些，回龙首山找到老鸦，跟它说陈小任不在龙湖镇，到县里来了，它自知道该怎么做。”
“喏。”四鬼领命而去。
朱夫子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让山魈鬼去寻找的老鸦早已祭了陈小任的五脏庙，前些时日确实是他向老鸦透露了陈小任的奇异之处，让老鸦去拿下陈小任问问鬼先锋的下落，顺带为自己报仇。
在他想来，以老鸦的实力，怎么也不可能拿不下一个陈小任。
不过这种山精野怪散漫惯了，整日看不到影子，做起事来经常丢三落四，办完了事也不知道即刻回来复命。
远不如手下的鬼差好使唤。
所以他一直都当是老鸦不知道野去了哪里，并没有担心过老鸦的安危。
直到今日看到陈小任活蹦乱跳的，还在他面前提了一嘴老鸦，他这才察觉出有些不妙。
这才在帮陈小任打听到消息后，决定让山魈鬼回一趟龙首山寻找老鸦，若是找到老鸦，那自是要借老鸦的手段将陈小任擒下，若是找不到，那说明陈小任的本领还在他估计之上，除非让山君他老人家亲自出手，不然暂时只能任陈小任这小恶霸骑在自己头顶上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