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你是好人
“啊?你问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先说左手。”
罗维摊开白皙的小手,“什么都没有。”
“右手呢?”
“也什么都没有。”他为了要装出紧张的感觉,才死死握住拳头。
戈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发誓,这个小混蛋在故意耍自己。
“咳……该死的邪教徒之子!”
“先生,他还是个孩子。”旁边的队员轻声提醒。
“孩子怎么了?难道孩子就很无辜?”戈尔瞪大眼睛,厉声呵斥:“你,你过来!”
“调查员先生?”
“过来!我给你上个祝福。”
“啪!”
一个过肩摔、一个高抬腿,年轻队员又被提干几拳,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
“记住,邪恶无孔不入。你们的仁慈和善良,就是砍向自己的凶刃。”
“现在,还有谁认为孩子不用审查?”
其他队员看到同僚的惨状,包括队长在内,纷纷摇头。他们一致认为,需要对邪教徒的孩子出重拳。
“很好,你们的信仰很坚定。”
维克托特的家虽然不大,但行动队搜查得很仔细。地板被拆了、灶台被砸了,连屋顶和楼梯都没有放过。
他尽量盯着脚尖,不去看倒塌的灶台,以免被发现什么。
地板下的小布袋不出意外被翻找出来,安德森兴奋的跑过去,仅仅看了一眼,便满脸嫌弃的丢在脚边。
“有书籍之类的东西吗?”
“没找到半个字,神父。”
安德森刚一转身,眼尖的队员立刻把布袋塞进怀里。
20铜卡什能换1枚银塔勒。小布袋里有一百多枚铜卡什,足够自己去酒馆潇洒几晚。
神父嫌脏,他们可不嫌弃。
看到这一幕的罗维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昨晚忍住冲动,没有把熔液塑造成形。就算再不起眼的东西,也会被这群土匪揣进兜里。
“罗兰……罗兰?”
“叫我吗?对,我现在是维克托特·罗兰。”
他深吸一口气,从此以后,维克托特·罗兰就是自己的名字。至于“罗维”两个字,只能深藏心底。
维克托特连忙抬头,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望着安德森。一只无害的人类幼崽,就是自己最好的伪装。
“孩子,你的父母可能是邪教徒。”
他立刻睁大眼睛,右拇指暗中掐着左手虎口。一股疼痛感袭上心头,眼泪更是扑簌簌的流淌下来。
“神、神父,我……”
“别害怕。”
“好孩子,”安德森蹲下来,手掌轻轻搭在他单薄的肩膀上,“他们犯下的罪行,跟你没关系。”
“我的熏香告诉我,你昨晚去过砾石巷。”
维克托特心中一惊,低声嘟囔:“我,我不知道……”
安德森摆摆手,示意他听自己说完:“你睡着的时候,他们把你抱去砾石巷,然后又把你抱了回来。或许,邪教徒在你身上留下了什么。”
毫无疑问,神父是个聪明人!
他根本不用维克托特编造谎言,只耗费了2秒钟,就推理出整个过程。
“这是5号圣水,可以治疗疾病,消除诅咒和邪恶。”
他用中指、拇指夹住试管,透明液体在阳光下散发出温和的光晕。
维克托特抬起头,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有好奇、有疑惑、有不安……就是没有同情和信任。
自己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邪神降临”。
如果有可能,他想拒绝安德森的好意。然而他不能,除非他想被烧死。
“至少我的灵魂属于人类。”维克托特深吸一口气,缓缓摊开手掌。
当他接过试管时,听到有人低声嘀咕:“圣水对恶魔来说,像硫酸一样致命。”
安德森和戈尔闻言,额头顿时冒出三道黑线。恶魔配硫酸,相当于酒鬼配大麦果汁。
“你可真会比喻。”他们瞪了队员一眼。
维克托特不为所动,轻轻拔掉塞子,将它放在唇边。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一咬牙,仰头把圣水全部倒进嘴里。
“初尝绵,入喉甜。”
维克托特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味圣水的滋味。一股暖意在体内游走,比阳光洒在身上还舒服百倍。
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暗伤正在缓慢修复。
“要是再来一管就好了。”
维克托特抬起头,眼睛好似藏着星星,一闪一闪的望着安德森。
“神父大人,5号圣水好好喝呀,还有吗?”
“这个、这个……”
安德森下意识的捂住腰带,可人类幼崽无辜、纯真的眼神,让人难以拒绝。
“当然,孩子。”他忍着肉疼,抽出第二管。
圣水序号越低、纯度越高、效果越强。相应的,售价也越来越贵。
最便宜的10号圣水仅要1铜卡什,街边的乞丐都能买得起。
这足以证明,圣光平等地保护着每一个人,不分贵贱。
当然,如果你恰巧财力雄厚,圣光将更平等地保护你。
比如,售价20金索里的5号圣水。作为标准高阶圣水,它对普通人而言近乎神物。
喝下它,就能立刻修复灵魂损伤、治愈伤病、驱除诅咒……
两份5号圣水,总价40金索里,相当于安德森三个月的俸禄。
关键是,教堂不报销!
安德森扭开脸,不敢看圣水被一口喝光。他,心疼啊~
然而,维克托特很想告诉他,这点量只够润唇。
看在对方嘴角抽搐的份上,他发自肺腑的大声感谢:“安德森神父,你真是个好人。”情绪价值给的满满的。
“当然!”安德森用右手捏住衣襟,扬起长长的脖子,用吟唱的语调说:“愿圣光保佑你。”
“戈尔,我要带这孩子回去。”
维克托特顿时吓得一激灵。
自己怎么忘了,安德森是教堂神父。他可能是好人,但教堂里一定有人渣。
如果跟他回去,说不定会被天天检查身体。
“我是拒绝呢?还是反杀呢?”
灵魂熔炉里的熔液依旧滚烫,它随时可以变成利刃,捅穿人类的心脏。
“不行。”戈尔抬起手臂,拒绝的语气十分坚定:“他是邪教徒之子,是我们眼下唯一的线索。他跟你回去,我们还怎么调查?”
“邪教徒之子?哼,圣水已经证明,他只是普通人。”安德森把维克托特拉到身后,“戈尔,你不应该对孩子有偏见。”
“罗兰会住在圣光慈幼院,于晨祷中侍奉圣光、学习教义。”
“普通人?孩子?”戈尔冷笑一声,质问道:“尊敬的神父,请你告诉我,今天逮捕的哪个不是普通人?举行献祭仪式的,哪个不是普通人?”
“是谁说,有人试图召唤邪神降临?是谁说,教会必须出重拳打击?是谁说,我们要消除任何风险?”
戈尔的目光越过安德森,落在年幼的维克托特身上,“我怎么听说,慈幼院最近有孩童失踪?”
“一派胡言!”安德森激动地挥舞拳头,“这都是邪教徒制造的谣言!”
他们像两头公牛,死死盯着对方,寸步不让。
和煦的暖风从对撞的目光间掠过,却带不走半分凝滞的空气。
此刻,蝉鸣阵阵,格外压抑。
维克托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想到自己的身份:邪教徒之子,他明智的闭上嘴巴。
“戈尔,你在质疑圣光吗?”安德森率先开口,语气严厉。
“我不是不相信你,神父。”戈尔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用平稳有力的声音说:“我只是觉得,维勒弗瑞大教堂不干净。”
……
沉默,犹如雷鸣一般震耳欲聋。
“不干净?你竟敢说教堂不干净?!”安德森气到浑身发抖。
如果这句话出自主教大人,他不但不会生气,还会反思自己的信仰是否坚定。
可眼前这家伙……一个市政厅的特别调查员,他何德何能,敢质疑教士?他凭什么,敢说维勒弗瑞大教堂不干净!
“你给我解释清楚!”
戈尔不语,只是一味地解开衬衣扣子。领口下,锁骨透过皮肤闪烁金纹。
“圣骸骨……你!?你怎么可能……”安德森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现在,还有问题吗?”
“那又怎样?”安德森暗暗握紧拳头,“就算你是共鸣者,也要按规则做事!”
“邪教献祭由本地教堂和市政厅共同处理,我是神父,你只是特别调查员。”
“我职位比你高~”安德森的语气有些发虚,他硬着头皮挣扎道:“罗兰已经通过圣水检测,他要跟谁走,应该由他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