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骑士康纳”
“小鬼,别怕。”康纳蹲在维克托特面前,露出略显憨厚的笑容,“这群贵族养的恶犬向来欺软怕硬。”
“只要你举起拳头,他们立刻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谢谢。”维克托特点点头,自我介绍道:“维克托特·罗兰。”
“康纳·史密斯,砾石街的铁匠。”他拍拍健壮的胸肌,发出爽朗的笑声:“邻居们都叫我大铁锤。”
“罗兰,他们为什么抓你进来?你父母呢?我怎么没在砾石巷见过你?”
维克托特嘴角微微扯动。他完全没想到,面前五大三粗的康纳,竟然还有八婆属性。
“我住在锈蚀十字街。我父母……”他摇摇头,低声嘟囔:“我不知道。”
“调查员说,他们是邪教徒……”
“什么,邪教徒!”
周围人顿时发出一阵尖叫,涌向与维克托特相反的角落,他们眼中满是嫌弃、痛恨与恐惧。
“你是邪教徒之子?”
“我看是邪教徒,要不然怎么会抓他?该死的行动队,竟然把他跟我们关在一起!”
“咱们被关进来,肯定是邪教徒害的。”
“不要乱说。”康纳皱着浓密的眉毛,仗义执言:“他才几岁,怎么会害人。”
“大铁锤,他不会,难道他父母还不会?”
“房子里惨状你又不是没见过,那群邪教徒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没错。咱们受的苦,都是他父母害得。找不到老的,还收拾不了小的?”
“你们!”康纳握握拳头,挡在维克托特身前,“对一个小孩子动手,你们算什么男人?”
“那只恶犬都不屑于这么做,你们可真有本事!我呸!”
“哒哒哒……”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群身着轻甲的士兵冲了进来。
为首的杜克掀开面甲,用小臂粗细的铁棍指着康纳,“就是这家伙带的头,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猛虎也怕群狼,更何况康纳仅仅是身体强壮。
十几条铁棍抡在康纳身上,顿时将他打倒在地,疼得嗷嗷叫。
他抱着脑袋、蜷缩着身体,承受着如雨点般的攻击。不到三分钟,偌大的汉子便昏死过去。
“呸,狗一样的东西,你也配问我。”杜克清清嗓子,一口浓痰吐在康纳身上。
他扭过头,其他人犹如受惊的小鸡仔,浑身颤抖着聚在墙角。
“你们刚才不是很威风吗?不是让我给个说法吗?”
“刚才是谁说的,要跟我没完?”
棍子轻轻敲在杜克手心,却犹如审判的重锤,砸在人们心中。
“哥几个,咱们再活动活动筋骨?”
“行啊。”周围的同伴对视一眼,有人低声提醒:“戈尔大人下午要审问他们,别打死了。”
“放心,家传的老手艺,他们想死都难。”
“救命啊!”
“不要!不要啊!”
他们叫得越大声、越悲惨,打人者便越开心、越狂暴。
棍子在空中抡成半圆,稳准狠的落在腿上、胳膊上……
刹那间,惨叫声、痛哭声、求饶声响彻牢房,更是在过道里哀转久绝。
“这小子呢?”
“他?”杜克扯掉面甲,打量着坐在墙边的维克托特。
他双手抱膝、脑袋低垂,似乎被吓傻了。
“这小子被神父额外关照过,还算老实,这次就免了。”
维克托特闻言,心中暗骂:“你才被关照过,你全家都被神父关照过。”
“哥几个,晚上风车酒馆聚聚?”
“那里的女人虽然不漂亮,但热情到让人发疯。只要5个银塔勒,她就跟你回家。”
杜克等人发出一阵淫笑,聊着长裙与胸衣下的风情。
随着他们离开,阴暗的地牢重新恢复平静。维克托特这才起身,看向哀嚎的众人。
“活该。”
其他人倒也算了,但康纳刚才护着自己,他决不能袖手旁观。
“大铁锤?大铁锤?”维克托特喊了几声,康纳却毫无反应。
他连忙把康纳侧躺,下意识的并起食中二指,按向康纳的颈动脉。
颈动脉的搏动与心跳同步,而且位于颈部外侧,容易被触摸到,方便对伤者做出初步判断。
但是,作为年幼的维克托特·罗兰,他不应该也不可能掌握此项技能。
牢房里人多眼杂,说不定就被别人记住了。
维克托特连忙调整动作,将手指放在康纳的鼻孔前。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他感受到气流,心中稍稍安定几分。
康纳脸上有几个黑脚印,明显被踩了几脚。高挺的鼻梁被打折,血洒了一地。
身上更是布满青紫色的淤伤,右臂也被打断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受内伤。
“大个子,希望你没事吧。”
维克托特看看周围,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工具。他只好撕下衣袖,慢慢清理掉康纳脸上的血垢。
墙上的油灯哧哧作响,稀薄的光晕把地牢衬得更加幽暗。配合上混浊的空气,让人不知不觉的昏睡过去。
“开饭了!”
狱卒像喂狗一样,丢进来五个石臼面包。他用碗沿蹭蹭鞋底的泥土,放下一碗雪白的肉块。
“算你们运气好,还有肉吃。”
说罢,一桶刷锅水丢在栅栏外。
维克托特犹如猎豹,趁着其他人行动不便,瞬间把两个面包塞进怀里。
他刚端起瓷碗,身后便传来响亮的咒骂:“小混球,把肉给老子放下!”
维克托特瞥见碗里的鼠头,手腕一扬,果断将肉块洒向众人:“谁稀罕啊。”
这些人犹如饿狼,忍着身体的伤痛,奋力争夺地上的肉块。
城里肉很贵,每斤要30铜卡什,相当于1.5个银塔勒。一年到头,他们也舍不得买几斤尝尝。
他们压根没想过,市政厅的牢饭竟然有肉吃。虽然不多,但比混着木屑的面包好吃太多了。
剩下的三个面包就在不远处,没人去碰。
“小子,你怎么不吃。”狱卒突然抓住维克托特舀水的手臂,“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我保不住。”
“真的吗?”
维克托特连连点头,对方才松开他。
“有牙?”
“什么牙?那是骨头吧。”
“真是牙,你看,还有脑壳呢。”
“我也吃到了。”
牢房昏暗,根本看不清吐出来的“骨头”。不过,大家都是穷人,对老鼠最熟悉不过。
上手一摸,瞬间明白自己吃的什么东西。
“呕~老鼠肉,怎么是老鼠肉。”
“嘿嘿,这可是我亲手剥的,难道不好吃?”狱卒语气阴沉,透着渗人的寒意,“放心,如果你们落在我手里,我会把你们的皮完完整整的剥下来。我保证,不带一点肉。”
他的声音很轻,像飘散的蒲公英。然而,人们脸上写满恐惧,连伤口传来的痛苦都忘得一干二净。
“大铁锤,喝水啦。”维克托特掰开他的嘴,把混浊的液体缓缓倒进去。
这个世界的人类,生命力格外强盛。康纳无意识的吞咽几口,随即慢慢苏醒。
他下意识的挥动右臂,想要用手掌撑起身体。然而,骨折的刺痛直抵心扉。康纳死死咬着牙,额头上的汗珠如黄豆般颗颗滚落。
“你骨折了……”
话音未落,维克托特就看见康纳用左手箍住小臂。
“嘎嘣!”
伴随着清脆的骨头声,断骨瞬间对齐。
在维克托特震惊的眼神中,康纳扯掉围裙,用牙齿撕扯成皮条。
“以前,我当学徒的时候,”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牙龈布满鲜血,“因为铁锤太重,经常被砸伤。”
“还行,手艺没有退步,跟我的打铁技术一样强。”康纳举起手臂,瞬间疼得龇牙咧嘴。
“你还是小心点,万一有内伤呢?”
“我可是铁打的汉子,什么内伤、外伤,过两天就好了。”康纳看到他无袖的左臂、地上满是血污的破布,瞬间明白什么。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诚恳的说道:“谢谢你,维克托特。等咱们出去,我送你一件新衬衣。棉布做的怎么样?”
不等维克托特回答,他接着说:“你要小刀不要,我给你打一把吧?在咱们下城区,我康纳的锻造手艺是最好的。”
“要是铁料更好点、炉子温度更高点,我也能打造冷钢长剑。你不相信?”
“不不不。”维克托特连忙否认,“我只是在想,人家都用枪了。”
“不就是蒸汽枪,女人用的玩意。啪啪啪的,有什么意思?”康纳闷哼一声,拍着维克托特的肩膀,“维克托特,真男人要用刀剑决斗。这是骑士精神,独属于真男人的浪漫和荣耀!”
望着中二魂满满,眼中好似有炉火燃烧的康纳,维克托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骑士精神好吃吗?多少钱,给我来一斤。”
“面包,吃吗?”
康纳肚中隆隆作响,烤得黝黑的脸颊又深沉了几分,“谢,谢谢。等咱们出去,我请你吃白面包。”
“嗯。”维克托特咬了一口,差点磕掉门牙。
“不能直接吃。”康纳把面包放进水里,解释道:“这东西是用麦麸、木屑、酸啤酒做的,泡软后才能咽下去。”
“咽下去?不能嚼?”维克托特的身体能适应,但他的灵魂不能。
看着手中灰褐色的石臼面包,他瞬间没了胃口。
此时,狱卒去而复返,冲人们喊道:“还吃,审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