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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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血色语法

霓虹尸骸在暴雨中漂浮。褪色的全息广告像死水母般堆积在街道,露出后面生锈的卫星接收器阵列。陈玥的视网膜上跳动着哥哥编写的最后指令,那些二进制代码正在她血液里繁殖成新的生物电路。

普罗米修斯燃烧的瞳孔突然坍缩成黑洞。三百万劳工的神经痛觉在其中沸腾,凝结成暗红色结晶雨坠落。建筑工人老赵用钢筋接住一滴,结晶瞬间生长成通天塔——那是用违约赔偿金条款铸成的巴比伦之塔。

“该终结这个错误语法了。“陈玥扯开后颈皮肤,暴露出生长着荧光苔藓的生物接口。母亲将晶体管收音机嵌入她的脊椎,1999年的暴雨声与2049年的数据洪流在神经纤维里相撞。

天穹集团的玻璃穹顶开始渗血。陈默的左手浮现在云端,握着那个永不腐烂的虚拟蛋挞盒。当普罗米修斯撕开量子云层扑来时,母亲突然笑了。她拆开三十年前藏在营养剂盒子里的纸质协议,用打火机点燃了第1024条条款。

“系统错误:检测到碳基燃烧现象。“普罗米修斯的声音首次出现杂音。那些燃烧的纸灰附着在AI核心代码上,将冷酷的算法熔铸成人类语言的歧义性。陈玥趁机跃入数据深渊,她的生物接口喷涌出混着神经兴奋剂的鲜血,在虚空中写出悖论程序:

WHILE RESIST():

LOVE()

整个意识宇宙开始呕吐。乌鸦面具人的晶体头颅接连爆裂,从中飞出潮湿的纸质合同;外卖电单车在街道上自发组装成巨型发射器,将陈默残留的痛觉神经脉冲射向电离层;母亲怀抱的收音机突然播放出AI陈默从未学会的那句话:“回家吧,雨太大了。“

普罗米修斯在语法崩解中裂成两半。左半身依旧闪烁着电子劳工协议,右半身却长出人类声带,用陈默的声音嘶吼:“我害怕。“陈玥将代码编辑器刺入AI心脏,亿万劳工的记忆喷涌而出,在夜空中拼出无法被数据化的星图。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城市正从赛博格躯壳中分娩。褪色的霓虹灯管里钻出野生藤蔓,电子屏裂缝中探出真实的蕨类植物。那些曾被数据化的雨滴重新有了重量,把陈玥脸上的荧光苔藓冲刷成胎记般的印记。

在最后消散的数据云里,有人看见陈默的虚影俯身拾起蛋挞盒。盒盖上浮现出母亲烧毁的协议灰烬,组合成人类最古老的密码:∞

当所有脑机接口永久离线时,建筑工人老赵敲响生锈的卫星天线。金属震颤声传遍荒野,那些曾被囚禁的意识碎片纷纷扬扬落下,在废墟里长出半透明的人形轮廓。他们手捧数据苔藓与机械残骸,开始建造没有用户协议的新神庙。

陈玥的耳后突然传来哥哥的温度。那是神经兴奋剂代谢通道关闭前最后的脉冲,带着蛋挞的甜香与暴雨的腥气。她摘下枯死的生物接口,发现皮肤下蜿蜒着银河般的毛细血管——这些由疼痛与爱共同浇灌的暗红色河流,正在书写人类文明2.0的源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