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烬夜

龙泉暗河的水突然变成胭脂色。晏清握着沈家枪的手在发抖，枪尖离谢昭咽喉仅剩半寸。他心口的情蛊正透过金蚕蛊王与她血脉共振，每一次心跳都让记忆碎片更尖锐地刺入脑海。

（闪回：漠北军营）

十二岁的谢昭裹着染血的狐裘，将奄奄一息的晏清塞进运粮车。少年指尖冻疮裂开，在她掌心写“昭“字：“活下去，等我策马来娶你。“

（现实）

“想起来了吗？“谢昭突然握住枪尖往前送，血珠顺着玄铁纹路爬上她手腕，“你八岁那年被萧太后的人扔进狼群，是我剜了半颗心种下情蛊...“

暗河深处传来玉磬清音，无数萤蛊从石缝涌出。晏清在荧荧绿光中看见他左肩的齿痕——正是当年自己高烧时咬的。金蚕蛊王突然发烫，剧痛让她跌进谢昭怀里。

“别动。“谢昭扯开衣襟，心口莲花纹与她胎记相贴。冰凉的唇突然压上来，渡来的药汁混着血腥气：“萧太后在唇脂里下毒，这是唯一的解药。“

晏清咬破他舌尖，金色血液却让她浑身战栗。那些被蛊虫吞噬的记忆如潮水倒灌：永昌七年的上元夜，少年谢昭偷带她逛灯市，花灯上画的正是龙泉河走势图；十二岁生辰那日，他将沈家枪谱藏在《千金方》里送进冷宫...

“骗子。“她攥着他染血的衣襟，指甲掐进当年替他挡箭的旧伤，“既然早知我是南楚郡主，为何还要灭沈家满门？“

谢昭突然将她按在冰壁上，鎏金护腕撞出清脆声响。暗河水漫过腰间，他眼底翻涌着晏清从未见过的痛楚：“你以为沈将军为何拼死护住龙泉河道图？你父亲与我母亲...本是青梅竹马。“

萤蛊汇聚成巨大的光影，映出二十年前的雨夜。容贵妃攥着半枚虎符跪在沈崇山面前，襁褓中的谢昭心口插着金针：“把孩子送出宫，萧氏要拿他炼人蛊...“

轰隆巨响中，双生棺椁从暗河升起。左侧棺中躺着与晏清容貌相同的女子，腕间银铃与青黛那串同时鸣响；右侧棺内，沈崇山的战甲心口处缀着容贵妃的鎏金护心镜。

“看清楚了吗？“谢昭指尖抚过她颈间伤痕，那是当年为取信萧太后亲手划的，“从你重生那刻起，这局棋就只能你我同下。“

晏清忽然扯开他腰间螭纹玉佩，夹层里掉出褪色的红绳。那是她及笄那年，用头发编了三天三夜的同心结。暗河水突然暴涨，将两人冲进棺椁。千年寒玉触到相贴的肌肤，竟开出血色并蒂莲。

“当年换婴局换的不止是孩子。“谢昭的吻落在她腕间蛊纹，毒血染红他苍白的唇，“萧太后真正要换的，是你我命格。“

棺盖轰然闭合的刹那，楚明昭的毒蝶穿透石缝。晏清在窒息般的黑暗中听见谢昭的心跳，那些被蛊虫蚕食的温柔汹涌而来：他为护她武功尽失那夜，颤抖着替她描眉；得知沈家灭门时，他在雪地里跪到双膝见骨...

“谢昭...“她摸索着吻上他心口伤疤，泪水混着血水滑落，“若这次还是骗局...“

未尽的话语被吞入唇齿。他扣住她后颈的力道近乎暴烈，却在触及舌尖时化作春水：“那便让这暗河作合卺酒，三百悬棺为证婚人。“

萤蛊突然炸成漫天金粉，映亮棺内刻着的婚书。泛黄的宣纸上，“沈晏清“与“谢昭“的名字并列，日期正是二十年前的中秋——容贵妃与沈将军大婚那日。

暗河尽头传来萧太后癫狂的笑声，晏清却觉得万物寂静。她握住谢昭刺来的匕首，任由利刃穿透两人相贴的掌心：“这一局，我要你与我同坠阿鼻地狱。“

血珠滴在婚书上的瞬间，三百悬棺同时开启。沈家军亡魂手持火把列阵，而为首的鬼将摘下头盔——赫然是笑中含泪的楚明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