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他们将在神国永垂不朽
帐内的气氛因菲利普的沉默而显得格外凝重，烛火微微摇曳，在绒面帷幔与铠甲之上投下交错的光影。
那张写满沙盘与地图的木桌边，几位王国指挥官神色微妙，望着这位年迈的主教与突然神情凝重的本地主教，隐约察觉出某些隐秘却至关重要的信息被刻意隐瞒了。
沉默数息之后，菲利普主教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沉如暮鼓：“阿列克，我建议你最好现在启程，亲自赶往格林德姆。否则，你恐怕没办法完成上面的命令。”
阿列克愣了一下：“您是说‘全员归还’的命令？现在启程？可我……”
菲利普抬眸，眼神凝视着他，像是要将眼前人那颗犹疑的心看穿：“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犹豫。我只是希望你能把神恩骑士团，全部平安地带回来。”
这句话不带丝毫解释，却带着一种直击内心的重量。
帐内诸将互望了一眼，许多人微微皱眉，显然已听出这其中的意味非同小可。
阿列克本能地想追问，可在菲利普那平静却分外笃定的眼神下，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他明白，菲利普不是一个会无的放矢的人。
于是他缓缓点头，神色也凝重起来：“……我明白了，我这就动身。”
他说完后，转过身，向帐内众人拱了拱手：“各位，我将暂时离开前线，前往格林德姆确认神恩骑士团的情况。此间事宜，还请各位多加担待。”
帝国指挥官眉头微挑，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开口，只是略带警惕地看了一眼菲利普，又看了一眼那位即将离开的阿列克。
“对了。”阿列克忽然转头，对菲利普说道，“既然我离开了，前线的魔法陷阱事宜，还请菲利普主教您协助我负责召集牧师，替我们解困。”
菲利普微微颔首，低声道：“我会处理好。”
随着阿列克匆匆退场，帐内气氛略显混乱。
几位王国将领交头接耳，面色不定，唯独菲利普站在原地不动，目光投向案前地图那一处小小的红色标记——格林德姆。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甚至带着一点焦虑未明的沉思。
帝国指挥官见阿列克离去，重新整理情绪，对菲利普点头致意，语气恢复了应有的礼貌：“那就劳烦菲利普主教您尽快着手召集牧师队伍，我方将配合提供必要资源和路径信息。”
“可以。”菲利普回答得极为干脆。
但他的心却已不在这个战线。
自从那场失败后，他便不愿再见神恩骑士倒在毫无意义的命令之下。而今这一纸命令看似正常，实则蹊跷至极。
若那条“全员归还”的指令并非只是对胜利的笃定，而是另一种意味……
菲利普垂下眼帘，低声呢喃了一句：“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圣城阿尔维尔。
华美高耸的白石教堂在暮色中显得尤为庄严，长明神灯的光辉自彩绘玻璃窗透出，在大理石地面上映出柔和的光斑。
一间装饰素净的会议室内，两位身着红袍的枢机主教静静对坐在一张黑檀圆桌前，壁炉中火光跳动，将两人脸上的皱纹与肃穆轮廓映照得更加深邃。
其中一人开口了，是一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
安塞勒姆枢机主教，教会内资历深厚，以谨慎而著称。
“我有些不太明白。”他目光投向对面的同僚，“既然教皇冕下在知晓格林德姆存在足以克制神恩骑士团的武器的情况下……为何还要将神恩骑士团派往格林德姆？这可是教会宝贵的力量啊，即便我们培养人才的速度很快，但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他话音虽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是被岩锤敲出，沉重且焦虑。
对面的红袍人眉头微挑，却并未露出愠色，而是平静摇了摇头。
艾德蒙枢机主教，向来以对教皇忠诚著称，甚至在许多政策中都扮演着“代言人”的角色。
“我也不清楚。”艾德蒙坦然回应，“但我相信教皇冕下必有他的深意。”
“深意？”安塞勒姆皱起眉，“若神恩骑士团真在格林德姆吃了亏……那后果你可曾想过？教会赖以维持信仰秩序的力量将可能受到质疑。”
“我自然想过。”艾德蒙缓缓起身，走至窗边，看着外面正在训练的神恩骑士，语气低沉，“但教皇冕下在下达命令时，我曾顺口多问了一句：‘冕下，若他们败了怎么办？’”
“然后呢？”安塞勒姆的声音带上一丝急迫。
“教皇冕下只说了一句。”艾德蒙转过身来，面色肃然，“他说：‘如果失败能让教会更加强大，那就是胜利。’”
安塞勒姆的呼吸微微一滞，凝神良久，才吐出一句：“让教会更加强大？……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艾德蒙缓缓摇头，神情复杂，“但教皇冕下是神的代言人，他的一举一动……必有神的旨意。”
话音落下，室内的火光忽地跳动了一下，像是回应，又像是嘲弄。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安塞勒姆忽地开口：“难道是上次的研究有了进展？”
“你是说……上次菲利普派人送来的那位神恩骑士？”艾德蒙若有所思。
“没错，那位骑士是在格林德姆讨伐战中的幸存者，他身上淋过那场白色的雨，也许教皇冕下从他身上残留的雨里发现了什么秘密。”安塞勒姆越想越觉得是如此，语气也变得愈发肯定。
“你的意思是，那对付神恩骑士的致命武器，反倒能帮助教会变得更加强大？”艾德蒙略微睁大了双眸，有些不可思议。
安塞勒姆微微颔首：“是的，而这一次讨伐，也许是为了收集更多白色的雨。”
“收集？”艾德蒙脑海中回忆起当时看到的那白色雨水，他们用来盛放雨水的容器都盛不住，那些神恩骑士要怎么收集？
而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安塞勒姆两人默契十足地互相颔首，表情庄严而异口同声地开口：“这是为了神的荣光做出的牺牲，他们将在神国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