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茶山血

卷一：茶山血（1934 - 1937）

第一章：茶乡困境

1934年的安溪，茶香依旧在山峦间缭绕，可林天成的心却如坠寒冬。他身着一袭深蓝色的粗布长衫，衣角因长久的磨损而略显毛边，袖口处还沾着几抹淡淡的茶渍，那是他连日来奔波于茶山与茶行留下的痕迹。

林天成站在自家茶园中，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忧虑。这片茶园是林家世代的心血，茶树郁郁葱葱，叶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生命的光泽，可如今却成了他沉重的负担。他经营的茶种生意本就竞争激烈，而近期市场的动荡，使得订单锐减，资金如同干涸河床上的细流，即将断绝。

“天成，咋办啊？这生意再这么下去，咱这一大家子可咋活哟！”母亲拄着拐杖，蹒跚地走到林天成身边，浑浊的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奈。

林天成咬了咬牙，握紧拳头，“妈，您别担心，我一定能想出办法。这茶园是咱林家的根，说什么我都不会让它倒下。”他的声音坚定，可内心却如乱麻般纠结。作为家中的长子，他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可眼前的困境却如同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回到家中，林天成坐在那张有些破旧的木桌前，桌上堆满了账本和订单，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混乱的思绪清晰一些。这时，弟弟林天福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短打，头发有些凌乱，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毅与热情。

“哥，我打算加入赤卫队！”天福的声音响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林天成猛地站起身来，“天福，你疯了吗？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心中既愤怒又担忧。

天福走上前，握住林天成的手，“哥，你看看现在这世道，日本人都打到家门口了，国民党又腐败无能，咱老百姓过的啥日子！只有赤卫队才能真正为咱穷人撑腰，才能赶走侵略者！”

林天成看着弟弟眼中燃烧的火焰，一时语塞。他何尝不知道这世道的艰难，可他更担心弟弟的安危。“天福，我知道你有一腔热血，可这太危险了。咱林家就咱兄弟俩，爹年纪也大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林天成的声音有些哽咽。

天福轻轻拍了拍林天成的肩膀，“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但国难当头，总得有人站出来。你守着咱林家的茶园，我去为咱老百姓的未来拼一把！”

林天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弟弟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改变。“那你一定要小心，家里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爹和娘的。”

第二章：南洋契机

正当林天成在茶种生意的泥沼中苦苦挣扎时，一封来自南洋的信，如同一线曙光，照进了他黑暗的世界。信是陈叔寄来的，陈叔早年下南洋打拼，在那边也算闯出了一片天地。信中说南洋的茶叶种植园急需大量熟练的茶工，而且茶叶市场前景广阔，希望林天成能帮忙招募一些茶工过去，同时也邀请他一同前往南洋发展。

林天成拿着信，反复读了几遍，心中五味杂陈。去南洋，意味着要离开这片熟悉的土地，离开家人，但这或许也是拯救林家茶种生意的唯一机会。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海中不断权衡着利弊。

“天成，你真的要去南洋吗？”母亲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眼中满是担忧。

林天成停下脚步，看着母亲那布满皱纹的脸，心中一阵酸楚。“娘，我想试试。留在这儿，生意怕是撑不下去了，去南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而且陈叔在那边，也能照应着我。”

母亲轻轻叹了口气，将汤放在桌上，“娘知道你不容易，可这一去，山高水远的，娘放心不下啊。”

林天成走上前，握住母亲的手，“娘，您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我在南洋站稳脚跟，就接你们过去。”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林天成决定前往南洋。他开始在村里招募茶工，可村民们大多对南洋一无所知，又担心这一去生死未卜，报名的人寥寥无几。林天成挨家挨户地劝说，向他们描绘南洋的美好前景，承诺会保障大家的安全和利益。在他的努力下，终于有一些胆大且生活困苦的村民愿意跟他一同前往南洋。

与此同时，林天成还精心挑选了一些武夷山母树茶种，准备带到南洋种植。他深知，这些茶种是林家茶种生意的希望，也是他在南洋立足的根本。

第三章：厦门风云

出发前，林天成带着几名茶工来到厦门，准备从这里乘船前往南洋。厦门，这座繁华的海滨城市，此时却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之下。街头巷尾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人们行色匆匆，眼神中透着恐惧与不安。

林天成一行人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下。傍晚，他独自出门，想去采购一些路上所需的物资。当他路过一条小巷时，突然听到一阵激烈的枪声和女人的尖叫声。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在小巷的尽头，他看到一群日本士兵正追赶着一名女子。女子身着一件浅蓝色的旗袍，身材高挑，面容秀丽，此刻却满脸惊恐。林天成来不及多想，冲上前去，将女子拉进了一旁的小巷子。

“别出声！”林天成低声对女子说道，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日本士兵在附近搜寻了一阵，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林天成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女子。女子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先生。我叫李秀兰，是一名医生。”李秀兰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颤抖。

林天成这才注意到，李秀兰的手臂受了伤，鲜血正透过衣袖渗出来。“你受伤了！”林天成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帮她简单包扎了一下。

“我送你去医院吧。”林天成说道。

李秀兰摇了摇头，“不用去医院，我身上有重要的东西，不能被日本人发现。你能不能找个安全的地方，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林天成犹豫了一下，看着李秀兰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他带着李秀兰回到了客栈，好在同行的茶工中有懂医术的，帮忙为李秀兰处理了伤口。

在交谈中，林天成得知李秀兰是台籍医生，她的父亲是台湾的茶商，此次来厦门是为了传递一份重要的情报，却遭到了日本人的追杀。林天成心中对李秀兰的勇敢暗暗敬佩，同时也为她的安危担忧。

第四章：命运交织

接下来的几天，林天成一边照顾着李秀兰，一边等待着前往南洋的船期。在与李秀兰的相处中，两人渐渐熟悉起来。林天成发现，李秀兰不仅美丽聪慧，还有着一颗爱国之心。她虽然是台籍，但对祖国的命运深感忧虑，一直想尽自己的努力为抗战做出贡献。

李秀兰也对林天成的善良和担当所吸引。看着这个为了家人和乡亲们的生计四处奔波的男人，她心中泛起了一丝别样的情愫。两人在客栈的小房间里，常常一聊就是几个小时，从茶叶的种植到国家的命运，他们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一天清晨，林天成被一阵尖锐的空袭警报声惊醒。他急忙起身，叫醒了李秀兰和其他茶工，带着大家躲进了附近的防空洞。

防空洞里挤满了惊慌失措的人们，孩子们的哭声、女人们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林天成紧紧地护着李秀兰，感受着她身体的微微颤抖。“别怕，有我在。”林天成轻声安慰道。

空袭结束后，林天成回到客栈，却发现客栈已经被炸成了一片废墟。他们的行李和物资都毁于一旦，包括那些精心准备的武夷山母树茶种。林天成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一阵绝望。

李秀兰看着失魂落魄的林天成，心中十分心疼。她走上前，握住林天成的手，“别灰心，茶种没了，我们可以再想办法。只要人没事，就还有希望。”

林天成看着李秀兰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力量。“对，只要人没事，就还有希望。”他暗暗发誓，一定要重新找回茶种，带着大家顺利前往南洋。

经过一番打听，林天成得知有一位老茶农手中还有一些武夷山母树茶种。他顾不上休息，立刻带着李秀兰前往老茶农的住处。在一番诚恳的请求下，老茶农被林天成的执着所打动，将自己珍藏的茶种送给了他。

拿到茶种的那一刻，林天成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他紧紧地握着茶种，仿佛握住了全家人的未来。“谢谢你，老人家。我一定会让这些茶种在南洋生根发芽的。”

第五章：福州事变

就在林天成和李秀兰准备再次踏上前往南洋的旅程时，福州事变爆发了。消息传来，整个厦门城都陷入了混乱。林天成意识到，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了，前往南洋的道路也变得更加艰难。

为了筹集足够的资金和物资，林天成决定将一部分茶叶运往福州出售。他组织茶工们将茶叶装上一艘小船，趁着夜色出发了。

然而，他们的船刚行驶到半路，就遭遇了一伙劫匪。劫匪们手持武器，气势汹汹地登上了船。“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劫匪头目大声喊道。

林天成挺身而出，“各位好汉，我们都是本分的茶商，这些茶叶是我们的全部家当，还请高抬贵手。”

劫匪头目冷笑一声，“哼，少废话！这年头，谁不是为了一口饭吃。识相的就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这时，李秀兰走上前，对劫匪头目说道：“这位大哥，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但我们这些茶叶品质上乘，如果大哥愿意放我们一马，日后我们必有重谢。”

劫匪头目上下打量了李秀兰一番，见她言辞恳切，似乎不像是在说谎，心中有些动摇。就在这时，一名劫匪在船舱里发现了那些珍贵的武夷山母树茶种。“大哥，这里有好东西！”

劫匪头目一听，立刻走上前查看。当他看到那些茶种时，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这是什么？看起来可不一般啊！”

林天成心中暗叫不好，急忙说道：“这只是一些普通的茶种，对你们没用的。”

劫匪头目哪里肯信，“哼，你少糊弄我！这么宝贝的东西，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带走！”

林天成心急如焚，试图阻拦劫匪，却被劫匪一拳打倒在地。李秀兰见状，急忙跑过去扶起林天成。“天成，你没事吧！”

看着劫匪们带着茶叶和茶种扬长而去，林天成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他知道，这次的损失对他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不仅资金没了，前往南洋的计划也可能因此泡汤。

第六章：天娇的抉择

回到安溪后，林天成将福州的遭遇告诉了家人。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母亲则默默地抹着眼泪。

“天成，现在该咋办啊？”林母，看着林天成，眼中满是无助。

林天成低下头，沉默了许久。“妈，我也不知道。这次损失太大了，去南洋的事恐怕得往后推了。”

就在这时，妹妹林天娇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身着一件素色的旗袍，面容憔悴，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决然。“哥，我有个办法。”

林天成抬起头，看着天娇，“天娇，你有什么办法？”

天娇深吸一口气，“我打算和国民党军官赵毅联姻。他早就向我提亲了，之前我一直没答应。但现在为了咱林家，为了能让你去南洋，我愿意嫁给他。”

林天成一听，猛地站起身来，“不行！天娇，这怎么可以！你不能为了林家牺牲自己的幸福。”

天娇走到林天成面前，握住他的手，“哥，我知道你心疼我。但现在林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如果我不这么做，咱一家人都得完蛋。赵毅虽然是国民党军官，但他对我还算真心，而且他也答应会帮我们解决资金和物资的问题，让你顺利去南洋。”

林天成看着妹妹坚定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天娇做出这个决定有多么艰难，但他又何尝忍心看着妹妹跳入火坑。“天娇，这太委屈你了。”

天娇微微一笑，眼中却闪烁着泪花，“哥，别说这些了。只要能帮到林家，我做什么都愿意。”

林老爷子也站起身来，走到天娇身边，抚摸着她的头发，“天娇啊，苦了你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希望你嫁过去后，能好好过日子。”

林天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天娇心意已决，无法改变。“天娇，你放心，等我在南洋闯出一番事业，一定会把你接回来的。”

天娇点了点头，“哥，我相信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在南洋好好发展。”

就这样，为了林家的未来，林天娇做出了牺牲自己幸福的决定，与国民党军官赵毅定下了婚约。而林天成，也在天娇的帮助下，再次筹备起了前往南洋的事宜。

第七章：离乡之痛

1937年的春天，安溪的茶山依旧翠绿，可林家却沉浸在一片离别的愁绪之中。林天娇的婚礼匆匆举行，没有热闹的庆典，只有家人的默默祝福和无尽的心酸。

婚礼结束后，林天成也即将踏上前往南洋的旅程。他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年迈的父母、即将远嫁的妹妹和投身革命的弟弟，心中满是不舍。

娘，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天娇，你在那边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哥。天福，你在赤卫队也要小心，别让娘担心。”林天成一一叮嘱着家人。

林老母拍了拍林天成的肩膀，“天成，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们，你在南洋要好好照顾自己，闯出一番名堂来。”

母亲走上前，将一个包裹塞到林天成手中，“天成，这是娘给你准备的一些家乡的茶叶和干粮，路上吃。到了南洋，别忘了给家里写信。”

林天成接过包裹，眼中噙满了泪水。“娘，我知道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林天娇走到林天成面前，强颜欢笑地说道：“哥，你别担心我。你在南洋要好好发展，等你成功了，我也能跟着沾光。”

林天成看着妹妹，心中一阵愧疚。“天娇，是哥对不起你。”

天娇摇了摇头，“哥，别这么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

这时，林天福也走上前，握住林天成的手，“哥，你在南洋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跟我说。虽然我在赤卫队，但也能想办法帮你。”

林天成看着弟弟，心中满是欣慰。“天福，你自己也要小心。咱兄弟俩都要为了咱林家，为了咱国家，好好努力。”

告别了家人，林天成带着李秀兰和一群茶工，踏上了前往南洋的轮船。轮船缓缓驶离港口，林天成站在甲板上，望着渐渐远去的家乡，泪水模糊了双眼。他知道，此去南洋，前途未卜，但他心中有着坚定的信念，一定要在南洋打出一片天地，不辜负家人的期望。那被炮火震落的茶青，仿佛是家乡对他的不舍与牵挂，伴随着他踏上了未知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