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闹心事

闹了半天，连顿午饭都没吃上，王媒婆自是十分恼火，“张家真他娘地抠搜，鼓捣了半天，就弄了两盘菜，两盘菜就两盘菜吧，还油炸豆腐，炒鸡蛋，当喂狗呢？庆社这私孩子，更他娘地不是东西，俺不就说了句实话吗，他还往外撵开老娘了，嗨！”

带着一肚子怨气，王媒婆挨近了杨家院。杨婶与杨柳正眼巴巴端坐在大门口，等回信呢。抬眼看见王媒婆扭扭哒哒朝自己走来了，杨婶赶紧迎上去。

“快，快，快进院，快，快，快进屋！王大嫂子，顺利不？”

王媒婆自会回答，“顺利，顺利，特顺利！”

“哦，那就好，那就好。”

听说跟英子的亲事谈妥了，杨柳悬着的一颗心，终归落了地。同时，杨柳觉得，自己就像突然垮塌在地的老式纺车，完全散了架。

听说张家答应了杨柳的亲事，杨婶自是十分高兴，“从此后，杨柳也就不会闹腾俺了。”

“哎，王大嫂子，光顾说话了，俺问问您，吃饭没？”

这可问到王媒婆心坎上了，正好借坡下驴了。“哎哟喂，你看看，你看看，你不问，俺还真就差点忘了呢，光顾着忙你们两家的事了，俺还没寻思着吃午饭哩！”

杨婶就是实诚，她还问呢，“怎么？张家没留您吃饭？”

“留了，可眼见她家答应了，俺就说杨家还急等回信呢，于是就饿着肚子回来了。这不，你们还真等急了呢！”

听王媒婆说还没吃饭，杨婶自是十分过意不去。“您看看，您看看，真叫您老受累了……哎，杨柳，快，逮住那只小半大公鸡去，杀了犒劳犒劳王大娘。”

见此，王媒婆心里免不得嘀咕，“你看看人杨家，自会照顾媒人，可不像那张家，特别是庆社那私孩子，更不是个好东西，就他那样的，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杨婶还一个劲地道歉呢，“为了俺家的事，连顿午饭都没顾上吃，真是让您老遭罪了。”

王媒婆自会答对；“嗨，他杨婶，俺老婆子受点罪怕啥哩，只要孩子们好，就成了。”

杨婶自不知道王媒婆在张家闹的那一出。

不大会功夫，几个小菜摆上了桌，小鸡也炖在了锅里。

“来，王大嫂，俺给您满上杯酒，您喝点，解解乏，歇歇气。”

王媒婆不免又嘀咕，“你看人杨家他婶子，真会说话办事，可不像张家五婶，半天做不出个好菜来，也不会讲半句感激话。”

半杯酒下肚，王媒婆的脸儿红了，话也多起来。“你家可摊上好事了，找了家不过分要彩礼的亲家，张家提了，就要‘千里挑一’，你家杨柳真是有福气，摊着了……”

“那是，那是，都是您老说合的好，多谢您老，多谢您。”

杨婶自然明白其中的缘由，只是不便对王媒婆挑明罢了。“光为英子看病，前前后后俺家就花了将近五千块，她张家还好意思再多要彩礼吗？”

想罢，杨婶又对杨柳说道：“柳啊，还愣着干吗，还不赶紧过来敬王大娘一杯！”

杨柳立马过来给王媒婆敬酒。

跟英子的亲事成了，杨柳自是十分感激，他不停地敬王媒婆酒。不大会儿，把个王老婆子灌的，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只好由杨婶把她扶回去。

庆社冲出自家院子，发疯似地往村东头的水库跑去。他真想跑到水库边，一头扎进水里，淹死算了，叫张家现在就成绝户头。

五叔却在后面追了上来。“庆社，站住，庆社，你给我站住！”

听到父亲的呼喊，庆社反而跑得更欢了，双脚一拐一拐的，双手左右摇摆着。见儿子在前面奔跑的样子，五叔觉得，真似急急奔跑的鸭，真是又可气，又好笑。喊了几声，见庆社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五叔不免又加快了脚步。原来五叔也有快档的时候，而五叔奔跑的脚步，就像啄米的小鸡，点地不止，也叫人看着发笑。渐渐地，五叔迫近了庆社。回头见父亲追上来了，庆社也就不跑了。庆社停下脚步，一屁股蹲坐在路旁一块卵石上，长伸开腿，大哭起来，边哭还边用双手摸抚着双腿。看儿子那样子，像极了邻家李大婶前些日子死了娘时大哭的模样，听吼嚎，更他娘地像。“俺地个娘唻，可叫俺今后怎么活哟……”

气得五叔不住暗骂：“真你娘地学傻样，你咋不学学好人呢？”

来到庆社跟前，五叔气喘得厉害，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个气死老的私孩子，还真想遛死你爹不成！”

庆社不答话，哭得更欢。“俺地个爹唻，俺可不活了，爹唻，怕您老今天就要成老绝户了……”

五叔真想上去给庆社两脚。

“英子说给了杨家，谁可再给俺换媳妇哟……”

听这话，五叔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子，“是呀，庆社是不讨人喜欢，可英子跟了杨柳，给庆社换亲的事，再从何谈起？总不能真叫庆社打一辈子光棍吧？”

送走王媒婆，五婶也追了上来，听庆社最后一句话，一时也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