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绝望
白天枫脑子嗡嗡作响，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无法呼吸。蓝星……家……深渊生灵……入侵……这些词语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紧绷的神经。他眼前甚至闪过老妈唠叨的样子，老爹沉默抽烟的侧脸，还有那帮损友勾肩搭背的嬉闹……如果家没了，他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终焉没有给他太多消化恐惧的时间。她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前方的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幅扭曲、模糊的影像浮现。影像中，是难以名状的怪物。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臃肿的肉块爬满蠕动的触手，黏腻滑腻；有的似畸形的昆虫覆盖着暗沉甲壳，节肢扭曲。共同点是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混乱与毁灭气息，光是看着就让灵魂感到一种被亵渎的冰冷与恶心。它们正疯狂地撕咬、撞击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发出无声却仿佛能穿透耳膜的嘶吼。
白天枫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这就是深渊生灵，最低等的炮灰，破界兽。”终焉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介绍路边的石子。
“最低等……”白天枫的声音干涩，喉咙发紧。仅仅是影像，就让他感受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与恶心。这些东西……正在攻击他的家？
终焉的脸转向他，那双冰冷的眸子似乎能穿透他的皮囊，看到更深层的东西。“你能承受终焉城的虚空能量侵蚀这么久，并非寻常。你体内，或许流淌着被遗忘的血脉，或者说，特殊的基因序列。”她顿了顿，语调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追忆。“灵境世界，曾经是科技与灵能并存的辉煌文明，远超你所在的蓝星。但也因这份辉煌带来的傲慢，最终引来了深渊，招致毁灭。”
白天枫的心猛地一跳，血脉？基因序列？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抓住了一线希望。“你的意思是……”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有可能……回去？”
“交易。”终焉言简意赅。
“帮我清除盘踞在灵境世界各处的深渊生灵，净化这片被污染的土地，我便可恢复我的力量。”
“作为回报，我会赋予你灵境世界的力量。”
“待我恢复部分力量，可以打通一条暂时稳定的通道，让你返回蓝星。”
回家！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白天枫心中所有的绝望和恐惧，燃起了熊熊的渴望之火。他死死盯着终焉，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清除那些怪物？用什么？用他现在这副饿得半死的身体吗？可这是唯一的希望，唯一的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成交！”白天枫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斩钉截铁。无论前路多么危险，只要能回家，他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与魔鬼交易！
终焉似乎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周围空间中那些悬停的雨滴、弥漫的能量，甚至构成建筑的某些粒子，都开始微微震颤。无数细微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她指尖凝聚。最终，化作一滴晶莹剔透、仿佛蕴含着整个星空的水滴。那水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磅礴力量，让白天枫本能地感到敬畏与……渴望。这东西，能给他力量？
“嗡——”
水滴轻轻飘向白天枫，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时间，直接没入他的眉心。
“呃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蛮力寸寸敲碎，再用锉刀打磨；内脏被投入熔炉焚烧，每一条血管都在沸腾尖啸！白天枫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蜷缩在地，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像是濒死的野兽。他想求饶，想让这痛苦停止，但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随时可能彻底熄灭。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撕扯、重塑。
“这是灵境世界最顶尖人类的基因序列片段，蕴含着初步的灵能回路。”终焉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带丝毫情感。“承受住，融合它，你将获得力量。承受不住，你的身体和灵魂会彻底崩溃，化为虚无。”
剧痛还在持续，甚至愈演愈烈，将他的意识撕扯得支离破碎。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彻底消亡，连“成交”那句豪言壮语都成了笑话的刹那，异变陡生！
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他能“听”到空气中尘埃落地的微响，能“看”到能量粒子在空中划过的轨迹，甚至能“闻”到身下金属地面那冰冷锈蚀的气息混合着雨水的味道。皮肤之下，密密麻麻的淡蓝色纹路骤然亮起，如同最精密的电路图，瞬间遍布全身，散发出柔和却充满力量的光芒。
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了力量的感觉！仿佛只要他愿意，就能一拳打穿旁边的金属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充满了爆炸性的活力。
白天枫撑起身体，大口喘息，汗水浸透了衣衫，黏在身上有些难受，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股新生的、澎湃的力量。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拳，指尖甚至有微弱的蓝色电弧跳动了一下。
“妈的……差点以为真要交代在这儿了。”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还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新力量的惊奇。这就是……灵境世界的力量？灵能？他的灵能回路，被激活了！
“这只是开始。”终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感受。“灵能与你的精神状态紧密相连，极不稳定。”
白天枫心头一凛，刚获得力量的兴奋感还没褪去，下意识就想尝试引导这股力量，看看它到底有多强。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急切涌上心头。
糟了！
念头刚起，体内的灵能瞬间变得狂暴起来，像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淡蓝色的光芒不受控制地从他体表疯狂溢出，周围的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爆响，脚下的地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龟裂！
灵能暴走！这力量根本不受控制！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股力量撑爆，变成一团绚烂的蓝色烟花的瞬间，一只冰凉的小手按在了他的额头。
一股清冷、平和的力量如同溪流般涌入，瞬间抚平了他体内躁动的灵能，将它们重新约束起来。
白天枫浑身脱力般瘫坐在地，冷汗涔涔而下，浸湿了后背。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像是要挣脱束缚蹦出来。刚才那股力量失控的感觉太真实了，死亡的气息几乎贴到了脸上，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炸成一团蓝色的血雾。他大口喘着气，空气吸入肺里都带着丝丝凉意，勉强压下那股后怕。
“灵能初次觉醒，会有一段不稳定的时期，你需要时间去适应和掌控，在学会稳定控制它之前，不要轻易尝试主动引导。”终焉收回手，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但那句警告的分量，白天枫现在是刻骨铭心。
白天枫费力地撑起半边身子，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用力点了点头。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控，让他对这份新生的力量有了最直观的敬畏。“知道了……多谢。”他喘匀了些气，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但这次的感谢是发自肺腑。要不是她及时出手，自己恐怕已经成了终焉城里第一朵绚烂的烟花了。
终焉对他的感谢没有任何表示，仿佛只是随手拍灭了一点火星。她飘然后退半步，视线似乎落在他身上，又似乎穿透了他，望向这座死寂巨城的深处。“接下来，你需要熟悉并掌握这份力量。”
白天枫精神一振，他忍着身体的酸软，努力坐直了些。
“终焉城内，残留着许多昔日强者的‘执念’，它们寄存于生前的居所或物品之中。”终焉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你需要去寻找那些与你灵魂产生‘共鸣’的居所。”
“共鸣？执念？居所？”白天枫一愣，他皱起眉头，“怎么找？这城大得没边，我走到腿断也找不到吧？”
“终焉城的子民会指引你。”终焉的回答简洁明了，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当你找到共鸣之地，便需要尝试完成原主人留下的‘遗愿’。这些遗愿形式各异，或许是战斗，或许是解谜，或许只是某种情感的传递。”
“只有得到他们残存意志的认同，你才能真正继承他们遗留的部分力量和感悟，稳固并壮大你自身的灵能。”终焉继续道，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规则，“这是你变强最快的方式，也是你未来对抗深渊生灵的基础。”
“完成遗愿……继承力量……”白天枫咀嚼着这几个字，心里五味杂陈。听起来很玄乎，但似乎是目前唯一的路。他想起那些令人作呕的破界兽影像，想起远在蓝星的家，心中的沉重感再次袭来。变强，必须变强！
“明白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尽管身体还有些虚弱，但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终焉看了他一眼，那双没有感情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可以这么理解。”
话音刚落，终焉的身影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没有光影特效，没有能量波动，甚至没有一丝风。前一秒，她还在那里，冷漠地陈述着规则，后一秒，她所在的位置就只剩下扭曲后逐渐平复的空气，和那些依旧悬停在半空、仿佛被遗忘的雨滴。
白天枫：“……”
这就走了？
他愣在原地，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试探着握了握拳。没有电弧乱窜，也没有失控的迹象。那股新生的力量温顺地流淌在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充满了爆炸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