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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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归航(2009-2011年)

2009年5月,庆北大学实验室

甫明志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屏幕蓝光映出他锁骨下的条形码——S-1370-91。三年来,这个编号像烙印般随着他的成长而延伸,如今已蔓至胸口,形成完整的基因序列图。

“朴敏俊。“导师用韩语念着他的新名字,“你的灌溉系统算法,为什么需要三种语言编程?“

实验室的植物培养箱里,水稻幼苗在特定频率的声波中摇曳。甫明志没有回答,只是调出父亲1991年的手稿扫描件——页边那些曾被当作乱码的符号,此刻正与他屏幕上的代码完美对应。

“因为植物听得懂。“他点击运行键,韩语、日语、汉语的三声道指令同时输出。

培养箱内的稻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长,茎秆浮现出极淡的蓝色纹路——与甫明志掌心的痣如出一辙。

2010年1月,吉林老宅地窖

铁锹凿开冰封的地窖门时,陈年的霉菌味混着某种电子元件烧焦的气息涌出。惠淑举着煤油灯的手在发抖,灯光照见墙角那台老式计算机——志刚1991年从日本带回的东芝T3200,外壳上结着蛛网般的冰晶。

甫明志按下开机键。硬盘运转声像垂死者的喘息,屏幕亮起时,满屏基因图谱间突然跳出对话框:

【身份验证通过:载体S-1370-91】

地窖剧烈震动。原本以为是土墙的北侧墙面突然脱落,露出整面金属舱门,中央的掌纹识别区闪着幽蓝的光。

“这是......“惠淑的朝鲜语卡在喉咙。

甫明志将右手按上去。朱砂痣与扫描线接触的瞬间,舱门发出气密解除的嘶鸣,内部冷雾弥漫中,显现出数百支试管——每支都悬浮着不同品种的稻种,穗尖泛着熟悉的金属蓝。

最中央的立柱上,志刚的钢笔压着张字条:

“给学会三语的儿子:把这些‘雪’还给大地。“

2011年8月,延边农业站

无人机在稻田上空排出朝鲜谚文字样:“봄은희망이다(春天是希望)“。甫明志站在观测台上,右手的传感器阵列正将土壤数据实时传输到中控屏。

“朴技术员!“当地农民老崔跑来,“三号试验田的稻子不对劲!“

稻穗在无风状态下自行摇曳,穗粒碰撞发出风铃般的声响。甫明志蹲下身,发现每颗谷粒的胚芽处都有微型发光点——正是父亲试管里那种蓝。

他的平板电脑突然黑屏,继而自动播放一段加密视频。画面上年轻的志刚穿着防护服,背后的日文标识显示“十胜农场地下三层“。

“记住,真正的‘雪’不是稻种,是语言本身。“视频里的志刚举起试管,里面的蓝色物质随他的日语、朝鲜语、汉语变换结晶形态,“它们会在你完全觉醒时,把三块土地连成——“

信号突然中断。甫明志抬头,发现所有稻穗都朝向了同一个方向——正北偏东37°,精确指向十胜农场。

2011年12月,边境线上的雪

惠淑的胃癌已经转移到肝脏。她躺在延边医院的病床上,窗外飘着今年的初雪。甫明志用棉签蘸水湿润她的嘴唇,突然发现母亲瞳孔里映出的雪花——每一片都带着父亲试管里的蓝色。

“其实......“惠淑用朝鲜语气声说,“你出生那晚的雪......就是这样的。“

监护仪的心电图像突然变成三条平行线,如同三语编程的基础代码。惠淑的手滑落时,碰到床头那本翻烂的《土壤呼吸理论》——志刚的批注在最后一页突然变成新鲜墨迹:

“当雪蓝到极致,三块土地会同时迎来丰收。“

甫明志冲出医院。延边的夜空此刻呈现出诡异的极光,蓝绿相间的光带间,隐约有数据流般的银色丝线垂落。他摊开右手,朱砂痣正将那些“光之雪“吸入体内,皮肤下的蓝丝网络已蔓延至全身。

手机在这时震动。十胜农场的现任负责人发来邮件,附件是张1991年的老照片:暴风雪中的志刚抱着金属容器,而容器观察窗里,赫然是个掌心有痣的婴儿。

邮件正文只有一行字:

“按照约定,我们等你回来完成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