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镜中现孤鸿

罡风撕扯着叶清歌的银发，九道赤金锁链在她周身织成茧状屏障。下方深渊涌上的黑雾凝成鬼手形状，却在触及金芒的瞬间发出凄厉尖啸。她悬浮在崩塌的崖壁之间，看见自己倒映在镜中的瞳孔正逐渐染上血色——就像昨夜被火光映红的天空。

“破阵！“

萧云澈的厉喝穿透雷鸣，三百影卫同时咬破舌尖。血雾在空中凝成星曜王朝的玄龙图腾，与九霄焚天阵的金焰轰然相撞。气浪掀飞了叶清歌腰间的药囊，晒干的朱颜草混着止血藤的碎末在空中飘散，这些陪伴她十六年的草药此刻竟在金光中开出血色花朵。

眉心凰纹骤然发烫，叶清歌本能地抬手结印。指尖划过的轨迹残留着金辉，在虚空绘出残缺的古老符文。九道锁链突然收紧，将她拽向深渊更深处。下坠时，她看见萧云澈撕开裂空符跃入阵眼，承影剑上崩裂的龙纹正渗出暗红血珠。

黑暗吞没视野的刹那，青铜镜突然翻转。镜背二十八星宿接连亮起，北方第七星的位置爆发出刺目银辉。叶清歌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耳际滑落，抬手触碰时发现是淡金色的血——这血滴落在镜面，竟化作了燃烧的凤凰翎羽。

“沧溟...沧溟...“

沙哑的呼唤自虚空传来，叶清歌猛地睁眼。此刻她正跪坐在寒潭中央，水面倒映着漫天星河。潭底沉着半具白玉骸骨，骨节间缠绕着暗红丝线——那是哑婆婆常用来缝补衣裳的红线。

指尖触及水面时，涟漪荡开幻象。她看见十六年前的月夜，浑身是伤的妇人抱着襁褓奔至潭边。妇人右手被灼烧得焦黑，却用左手死死护住婴儿心口。当追兵的火把照亮潭水，她咬牙将婴儿放入浮着冰莲的木盆，转身时抽出了插在发间的青铜簪。

“记住，你叫清歌...“

幻象戛然而止。叶清歌剧烈喘息，发现潭水正在结冰。怀中的青铜镜发出嗡鸣，镜面浮现出星图轨迹，最终定格在北方玄武七宿的位置。她突然明白哑婆婆临终前写在掌心的“沧溟“，正是玄月国皇族才能修炼的《沧溟诀》。

冰层开裂的声响从脚底传来，叶清歌本能地跃向潭边。青苔覆盖的石碑上，她摸到了与青铜镜边缘相同的星宿纹路。当镜面贴上碑文的刹那，潭水突然沸腾，白玉骸骨缓缓浮出水面，掌骨间握着的正是另外半面铜镜。

“以血为契，以魂为引...“

陌生的咒文自动浮现在脑海，叶清歌咬破指尖点在镜面。两半铜镜合拢的瞬间，寒潭底部传来龙吟般的震颤。无数光纹自潭底蔓延，在她脚下绘出覆盖整个洞窟的传送阵。最后一丝清明消失前，她看见萧云澈的身影出现在潭边，他玄色锦袍的下摆还在滴落岩浆——竟是直接劈开山体追了下来。

黑暗中有温暖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叶清歌闻到雪松混着药香的气息，这是她采药时常在哑婆婆药柜里闻到的味道。混沌中有人在她耳边轻叹：“终于等到你了，小公主。“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一张寒玉榻上。穹顶镶嵌的夜明珠排列成玄武七宿的图案，墙壁上流动着水纹般的荧光。想要起身时，左脚踝突然传来剧痛——那里新浮现的凰鸟图腾正泛着红光，与缠绕其上的暗紫魔气互相撕咬。

“别动。“

清润的男声自屏风后传来，月白广袖拂开鲛绡帐幔。执灯而来的男子戴着青玉面具，露出的下颌线条与萧云澈有三分相似，但眼尾没有那颗猩红泪痣。他腰间悬着的药囊绣着玄月国徽记，此刻正散发出宁神花的香气。

“这里是沧溟水府，你母亲当年修炼之地。“男子将药碗放在案几上，碗中汤药映出星空倒影，“你身上被种了噬心蛊，发作时才会显现魔气。“

叶清歌握紧枕边的青铜镜，镜面映出自己赤金异瞳：“你如何证明身份？“

男子轻笑一声，指尖凝出水雾。雾气在空中化作冰莲，与寒潭中的那朵一模一样。“玄月国大祭司月重霄，与你母亲是师兄妹。“他摘下面具，露出与石碑幻象中妇人七分相似的面容，“你脚踝的凰纹本该在及笄之日显现，却被萧氏皇族用九幽玄铁封印。“

洞府突然剧烈震颤，石壁上的荧光乱窜。月重霄皱眉望向北方：“来得真快。“他迅速将一枚冰玉扣按在叶清歌眉心，“记住，噬心蛊发作时不可动用灵力。顺着地下暗河往东，有人在碧梧谷等你。“

“谁？“

“当年接住坠崖婴儿的人。“

岩壁轰然炸裂的瞬间，月重霄化作水雾消散。叶清歌翻身滚入突然出现的暗道，身后传来萧云澈冰冷的声音：“你以为逃得掉？“承影剑的剑气削断她一缕银发，却在触及冰玉扣的刹那被反弹。

暗河水流湍急，叶清歌借着青铜镜的微光看到岩壁上刻满古老图腾。水流突然变得灼热，她发现暗河竟分成了金银两色支流——这是《百草经》记载过的“阴阳双生泉“。怀中的青铜镜突然飞起，镜背星宿图与岩壁图腾产生共鸣，金色支流中浮出无数发光文字。

“《沧溟诀》第一章：上善若水...“

叶清歌跟着念诵，周身自动形成气旋。淡金色血液在经脉中奔涌，压制住脚踝蠢动的魔气。当她念到“气贯天枢“时，暗河尽头传来清越凤鸣，巨大的青色羽翼划破黑暗——竟是一只被困在铁索中的青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