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梦中的怪物
陈顾川接过水杯放在桌子上，神情自然，仿佛真的化身物业般，说道：“石阳先生，我们听小区里的其他业主提及，您和您太太似乎遇见了什么麻烦事情。”
石阳坐下来，胳膊上的烂肉掉下来一小块，他神情略微呆滞，说道：
“前不久下班的时候，我和我的爱人还有孩子突然被怪物袭击。我们逃回家后没多久，身体开始不舒服，胳膊上也开始腐烂，去医院也得不到有效的治疗。”
“只是勉强维持每天的身体情况，就要付出一大笔钱，我和我爱人只是普通学校里的普通老师，实在是负担不起来……”
他的语音很平静，听不出悲伤和绝望，仿佛在说晚上吃什么……
对普通人来说，穷是一切痛苦的原罪！
陈顾川环顾一周房子，问道：“您爱人呢？”
他看过任务资料，知晓他们的名字。
3栋301室的业主，男人叫石阳，女人叫刘兰，有一个儿子叫石浩然。
两个月前，夫妻两人确诊出肝癌晚期，他们到医院尝试治疗，无奈晚期难度太大，化疗是无差别杀死癌细胞和正常细胞，赌的就是人和癌细胞谁能撑到最后！
但根据世界上现有的病人和成功治愈比例。
成功概率低到令人发指……
还有一点是金钱上的消耗，靶向药，化疗，都是普通人难以承受的付出。
男人先放弃治疗，过了没多久，女人也放弃治疗，两人回家像正常人一样过日子……
……
“她在房间里。”
石阳缓缓站起来，说道：“请跟我来。”
他领着陈顾川来到最里面的房间，门打开，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房间里有一张双人床，上面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头发掉了不少，她放在被子上的两条胳膊更是难以直视，皮肤腐烂，褐色的液体沾了半张被面。以床为中心，有黑色的粘液在地板上像一张巨大蛛网般散开。
石阳走进去，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他将脑袋轻轻靠在妻子刘兰的面庞上，轻声说道：“小区物业的人来看我们。”
刘兰此刻的模样跟包着一层皮的骷髅差不多，似乎听到石阳的声音，她吃力转过头，睁开眼皮露出浑浊的眼眸，想说话，但嘴巴张开只有干涩的喘息声。
石阳，这个看似平静的男人。
此刻开始流眼泪……
他拿出手机，打开聊天记录，翻给陈顾川看：“我的爱人很善解人意，我给不了她希望，我……”
短短几个字，已经泣不成声。
陈顾川目光落在聊天记录上，只见：
女：【我在拿报告呢……午饭会晚点煮。】
男：【好，没关系。】
男：【老婆……】
女：【嗯？】
男：【我想了想，咱们放弃治疗吧，这个治疗风险大，费用高。】
男：【我们不停借钱，很可能人财两空。】
男：【孩子还小，还要读书，他未来的路还很长……】
男：【所以，你能理解吗……】
女：【能。】
男：【要不，保守治疗，也许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女：【嗯嗯，jpg】
最后一排是个可爱的点头表情包。
陈顾川也是个人，见到这短短的聊天记录，不由得动容。
梦中世界，石阳和刘兰认为自己被怪物袭击而感染了怪病，而现实世界里，他们是得了名为肝癌的绝症……
确实是怪物。
石阳用衣袖擦拭着泪水，咬着牙齿说道：“我还是舍不得……”
他眼眸里充斥着悲伤和坚决，直起腰来，一字一句说道：“我要去杀死那个怪兽，如果它是病毒的来源，那它就一定拥有能抵抗病毒的细胞！把它拿来，应该就能治疗我爱人身上的怪病……”
绝症啊……
全人类能赢过它的，有几个人呢。
陈顾川想起现实世界里盘踞在洪雅小区的烂肉，那玩意儿真是无解，而且现实301房间里更是堆满了。
看来这个梦境是石阳的了。
梦境将现实的绝症扭曲为怪物袭击的感染，映射出他们对疾病的恐惧。
所以他要面对的怪物，也是现实中的绝症。
陈顾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带我一起！”
石阳有些错愕：“它，非常危险。”
陈顾川笑道：“那又怎么样，我们物业就是为了排除业主烦恼而存在的呢。”
“这……这样啊？”
石阳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僵硬点头几下。
陈顾川做过梦，晓得人在梦境的时候，思维并没有那么清晰，而且非常容易情绪化。
能意识到自己在干嘛，但有限……
就比如，梦见该起床去学校上课，匆匆赶过去，刚坐下来突然发现自己忘穿裤子了。
上课突然尿急，急急忙忙寻找厕所，没找到还好，一旦找到……瞬间就会感觉裤裆传来暖暖的感觉。
现在的石阳就是这么个状态。
不然，谁物业帮你打怪物呀！
这对陈顾川来说是好事儿，他可以以“打怪物”作为目标，引导石阳提供更多有用的线索。
两个人坐下来。
石阳拿笔画出怪物的模样。
这怪物长得挺拟人化，是个类人型，背部有一对肿胀的肝脏，看来是现实中癌变器官的具象化。
它浑身紫色，皮肤上有大大小小不一的肿瘤，两眼赤红，满嘴尖牙，两只胳膊上的爪子更长，看着就像从地狱里面跑出来的肝癌魔鬼一样……
陈顾川盯着图像沉默片刻，问道：“你有没有试过报案？”
石阳苦笑道：“试过，只要治安人员出现，怪物就不会出现，倒是我自己一个人出行的时候远远见过它。”
陈顾川沉默：“行吧，那我们计划一下，天黑就出发！”
他在梦境里。
梦和现实的时间流速各有不同。
有人睡了半小时午觉，却做了个长达一生的梦，醒来后，恍若隔世。
也有人睡了三天三夜，却只在梦中做了个撒尿结果尿裤子里的梦境。
现实中张正则能不能等，陈顾川不知道，他只想尽快完成石阳想做的事情，试试能不能解开这个梦……
入夜。
陈顾川和石阳提着满满当当的行李，来到女希县最繁华的县中心。
这里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繁华程度都快赶上城区地段了……
“这么多人，它会出现吗？”
陈顾川问道。
石阳紧紧握着手中的西瓜刀，说道：“会的，它出现的时候，你立刻就能感觉到！”
不用石阳回答，陈顾川只觉得左腹隐隐作痛，周围一切突然像被按下暂停键，行人和车辆都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