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母亲到来
“书瑶！起床了！”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将颜书瑶从睡梦中惊醒。她猛地坐起，心脏狂跳——这个声音属于她母亲程雪梅。
“妈？！”颜书瑶胡乱抓了件外套披上，冲出卧室，“你怎么来了？”
程雪梅站在客厅中央，一身米色高定套装，珍珠耳环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审视的表情，目光扫过略显凌乱的公寓。
“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程雪梅皱眉，“你一直不接，我担心出了什么事。”
颜书瑶这才想起手机昨晚被她调成静音扔在书房了：“我在写作，没注意...”
“这位是？”程雪梅的目光突然越过颜书瑶，落在刚从浴室出来的张岭军身上。他头发还滴着水，只裹了条浴巾，露出精壮的上身。
空气瞬间凝固。
“张岭军？”程雪梅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他怎么会在这里？”
张岭军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水珠顺着他的锁骨滑下，在脚边形成一小滩水渍。
“我...我们...”颜书瑶结结巴巴，大脑一片空白。
“浴室水管爆了，”张岭军突然开口，声音镇定得不像话，“我是物业找来维修的师傅。”
程雪梅狐疑地打量着他：“维修师傅？”她转向颜书瑶，“什么时候物业请得起穿Armani内裤的维修工了？”
颜书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母亲的眼睛也太尖了。
“临时借调的高级技工，”张岭军面不改色，“我这就去穿好衣服继续工作。”他迅速退回浴室，关上门前给了颜书瑶一个“配合我”的眼神。
“妈，你怎么突然来了？”颜书瑶试图转移话题，“爸呢？”
程雪梅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小心避开小雨好奇的嗅探：“你爸下周就正式退休了，家族企业要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她顿了顿，“我来是想亲自告诉你这个消息，顺便...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颜书瑶皱眉：“退休？这么突然？”
“董事会决定的，”程雪梅的语气有些微妙，“最近公司有些...风波。”
浴室门打开，张岭军已经穿戴整齐走了出来——深色牛仔裤，简单的白衬衫，头发还湿漉漉的。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却带着一种沉稳的气场。
“水管修好了，”他干巴巴地说，“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先走了。”
“等等，”程雪梅叫住他，“张岭军，对吧？七年不见，你倒是学会撒谎了。”
张岭军的背影僵住了。
“妈！”颜书瑶抗议道。
“别装了，”程雪梅冷笑，“你以为我认不出当年差点拐跑我女儿的小子？”她上下打量张岭军，“虽然你确实...变得更顺眼了。”
张岭军转过身，表情平静：“程阿姨，好久不见。”
“所以，”程雪梅双手抱胸，“解释一下，为什么七年后你又出现在我女儿家里？还...”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浴室，“这种状态？”
“妈！”颜书瑶脸红了，“我们不是...他只是暂时借住！暴雨淹了他的酒店！”
程雪梅挑眉：“借住到只裹着浴巾出来？”
“那是意外！”颜书瑶急得直跺脚，“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程雪梅重复道，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那为什么你们俩的耳朵都红得像番茄？”
小雨适时地“喵”了一声，跳到程雪梅膝上，好奇地嗅着她昂贵的丝巾。
“这是？”程雪梅的注意力暂时被转移。
“小雨，我收养的流浪猫。”颜书瑶松了口气，“妈，你这次来到底有什么事？
程雪梅轻轻抚摸着小雨的脑袋，出人意料的是，小猫居然没有反抗，反而舒服地蜷缩在她腿上。
“我说了，告诉你爸爸退休的事，”程雪梅说，“还有就是...”她犹豫了一下，“家族企业最近遇到些麻烦，可能会有媒体关注。如果你看到什么负面新闻，别担心，都是竞争对手的抹黑。”
颜书瑶皱眉：“什么麻烦？”
“税务上的一些小问题，”程雪梅轻描淡写地说，但颜书瑶注意到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丝巾，“你爸会处理好的。”
颜书瑶与张岭军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封信中提到过她父亲的“税务问题”。
“总之，”程雪梅站起身，将小雨轻轻放在沙发上，“我中午约了朋友吃饭，晚上再回来和你详谈。“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张岭军，”希望到时候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门关上后，公寓里一片寂静。颜书瑶和张岭军站在原地，谁都不敢先开口。
“你妈一点没变，”张岭军最终打破沉默，“还是那么...犀利。”
颜书瑶苦笑：“她认出你的那一刻，我差点心脏停跳。”
“我倒是差点被她的目光射穿。”张岭军做了个中箭的动作，逗得颜书瑶笑出声来。
笑声过后，又是一阵沉默。
“所以...”颜书瑶咬着下唇，“关于那封信...”
张岭军猛地抬头：“什么信？”
“别装了，”颜书瑶走到沙发边，从垫子下抽出那封皱巴巴的信，“我找到了这个。“
张岭军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伸手想拿信，又缩回手，像是害怕触碰那段回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三天前。“颜书瑶轻声说，“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张岭军走到窗边，背对着她：“告诉你又能怎样？让你在你父亲和我之间做选择？”他摇摇头，“我不能那样对你。”
“所以你选择代替我做决定？”颜书瑶的声音微微发抖，“七年...张岭军，我恨了你七年。”
张岭军转过身，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痛苦：“我知道。但比起毁掉你和家人的关系，我宁愿你恨我。”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入颜书瑶的心脏。她突然理解了张岭军的选择——为了保护她与父亲的关系，他宁愿背负她的怨恨。
“我爸他...真的威胁要毁掉你的职业生涯？”
张岭军苦笑：“不止。他还暗示会让我父亲的税务问题曝光。”他走到颜书瑶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你父亲爱你，他只是用错了方式。”
颜书瑶的眼眶湿润了。即使现在，张岭军还在为她父亲辩解。这个认知让她胸口发紧。
“那你现在回来...是因为我爸退休了？”
“部分原因，”张岭军承认，“主要是因为我终于有足够的资本对抗他的威胁。”他苦笑一声，“讽刺的是，现在我不需要了。”
小雨跳上茶几，好奇地用爪子拨弄那封信。颜书瑶抱起小猫，寻求一丝安慰：“我妈晚上还要回来...”
“我会搬出去，”张岭军立刻说，“不让你为难。”
“不！”颜书瑶的反应比她预想的更激烈，“我是说...没必要。反正她已经知道了。”
张岭军挑眉：“你确定？我可不想再被程阿姨的眼神凌迟一次。”
“她其实挺喜欢你的，”颜书瑶轻声说，“当年她是我家唯一一个为你说好话的人。”
张岭军惊讶地瞪大眼睛：“真的？”
“嗯。她说你有骨气，不像那些只会巴结我爸的公子哥。”颜书瑶模仿着母亲的语气，逗得张岭军笑了起来。
“那我们现在...”张岭军犹豫了一下，“算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悬在两人之间，像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我...不知道。”颜书瑶诚实地说，“太多事情发生了...我需要时间消化。”
张岭军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被理解取代：“我明白。”
“不过...”颜书瑶鼓起勇气，“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
张岭军的嘴角微微上扬：“朋友。我喜欢这个开始。”
小雨突然从颜书瑶怀里跳出来，直奔门口——有人来了。门铃响起，颜书瑶紧张地看了一眼张岭军。
“放松，”张岭军低声说，“又不是偷情被抓。”
颜书瑶瞪了他一眼，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快递员，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纸箱。
“颜书瑶小姐？您的猫爬架。”
颜书瑶惊讶地签收了包裹，和张岭军一起拆开——是一个豪华的三层猫爬架，附带吊床和磨爪柱。
“你买的？”她看向张岭军。
张岭军摇头：“不是我。”
箱子里掉出一张卡片：“给我最爱的作家和她的小雨。祝写作顺利！——林阳”
“哦～“张岭军拖长音调，语气突然变得酸溜溜的，“看来有人比我更会讨猫欢心。”
颜书瑶忍不住笑了：“你吃醋了？”
“才没有，”张岭军嘴硬道，却蹲下来认真地研究起安装说明书，“不过这个设计确实不错，实木材质，环保涂料...”
颜书瑶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即使过了七年，他依然是她认识的那个张岭军——固执、认真，偶尔幼稚得可爱。
两人花了一下午组装猫爬架。张岭军负责主要结构，颜书瑶则负责装饰，小雨在旁边上蹿下跳，时不时捣乱。
“这里要拧紧，”张岭军指挥道，“不然会不稳。”
“知道啦，张工头。”颜书瑶调侃道，却还是乖乖照做。
当最后一块绒布平台固定好时，小雨已经迫不及待地爬了上去，在最高处的猫窝里转了一圈，满意地趴下。
“看来它很喜欢，”颜书瑶笑着说，“林阳会高兴的。”
提到林阳的名字，张岭军又不自觉地撇了撇嘴：“我买的猫窝更好。“
“天哪，”颜书瑶夸张地摇头，“张大建筑师居然在跟一个大学生较劲？”
张岭军假装严肃：“这是原则问题。”
两人笑作一团，暂时忘记了即将到来的“程雪梅审判”。
傍晚六点，门铃准时响起。颜书瑶深吸一口气去开门，张岭军则站在她身后，像个即将上战场的士兵。
程雪梅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几个精致的食盒：“我带了些吃的，猜你们没好好吃饭。”
餐桌上，程雪梅优雅地打开食盒，露出里面的菜肴——清蒸鲈鱼、芦笋炒虾仁、上汤娃娃菜，还有一小盅佛跳墙。
“妈，这是...”颜书瑶惊讶地看着这些她最爱的菜。
“记得你喜欢吃这些，”程雪梅淡淡地说，然后看向张岭军，“至于你，应该还是偏爱重口味？所以我单独要了份水煮牛肉。”
张岭军受宠若惊：“谢谢程阿姨。”
三人坐下来吃饭，气氛出人意料地和谐。程雪梅询问了张岭军这些年的经历，听他讲述非洲的项目时，眼中甚至流露出赞赏。
“所以，”饭后，程雪梅啜饮着张岭军泡的茶，突然话锋一转，“你们现在是复合了？”
颜书瑶差点被茶水呛到：“妈！”
“只是朋友，”张岭军平静地说，“暂时借住。”
程雪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朋友。好吧。”她放下茶杯，“岭军，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颜书瑶抗议：“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家务事，”程雪梅不容拒绝地说，“去洗碗吧，乖。”
颜书瑶不情愿地走进厨房，却故意放慢动作，竖起耳朵偷听。
“我知道我丈夫当年做了什么，”程雪梅的声音很低，但足够清晰，“我最近才发现的。我很抱歉。”
张岭军沉默了一会儿：“您不必道歉。我理解一个父亲保护女儿的心情。”
“不，你不明白，”程雪梅叹了口气，“那不是保护，那是控制。书瑶从小就有主见，她父亲却总想替她做决定。”她停顿了一下，“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件事——公司的问题比我说得更严重。有人举报你父亲税务造假，证据确凿。”
颜书瑶手中的盘子差点滑落，她急忙稳住，继续偷听。
“不是我，”张岭军立刻说，“我绝不会...”
“我知道不是你，”程雪梅打断他，“是公司内部的人。但我想请你帮个忙——你父亲现在在税务局工作，对吗？”
“副局长，”张岭军确认道，“但他不会干预...”
“不需要干预，”程雪梅说，“只需要一些内部信息。举报人很可能是财务总监周明，我需要证据。”
厨房里，颜书瑶的心跳加速。她父亲的公司真的出事了？而她的母亲正在向张岭军求助？
“我会问问父亲，”张岭军谨慎地回答，“但不能保证什么。”
“足够了，”程雪梅站起身，“谢谢你的茶。书瑶！别偷听了，出来吧！”
颜书瑶红着脸走出厨房：“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