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起龙须河
子夜时分，密林深处掠过一道鬼魅般的纤瘦身影。枯枝上的霜露未及震颤，人影已飘然远去。夜风呜咽，将零星的月光撕成碎片，洒在铺满腐叶的地面上。
“嗖——“
又有两道人影掠过树梢，紧跟着纤瘦身影掠过时的残影，却跑得像被狗撵的兔子，斗篷下摆都卷成了麻花，惊得夜枭差点从枝头栽下来。
三人倏地停在河岸。蒿草在风中簌簌作响，河水泛着幽光，似在低语。
“宫主...就...就这里吧......“俩黑衣人跪在地上喘成风箱，面巾随着呼吸一鼓一鼓，活像两只搁浅的河豚。
前方纤瘦身影负手而立，声音冷若冰霜：“洗髓境的废物。这样的脚力，如何替娘娘做事？“
月光掠过指间信符，映出一抹妖异的朱砂色。
两名黑衣废物羞愧地低下头，心里同时叫苦。
宫主大人，您是真气境的武士高手，一柱香走六十里路，气儿都不带喘的。这样的脚程，我们就算多条腿，也得跑丢半条命啊。
“明年龙渊大比......“纤瘦身影声音忽然压低，又陡然变得嘶哑，“务必隐秘。“
两名黑衣人愕然对视——宫主清美悦耳的嗓音怎的......突然变成了公鸭嗓？
“有意见？“纤瘦身影声线骤厉。
“誓死效命！“二人慌忙跪拜。
“嗯，即可出发吧，别耽误了娘娘大事。”
纤瘦身影手轻轻一抖，两张信符如灵蝶般分别向跪地的两人飞去。
“哗啦！“
就在这时，河面突然炸开，四条碧鳞蛟蛇破水而出，獠牙泛着幽光。几乎同时，高草丛中窜出个圆滚滚的身影，浑身缠满蒿草，活像个会飞的草垛子，直扑信符而去。
“雕虫小技。“
纤瘦身影冷笑一声，左手化掌为刀，青光闪过，两条蛟蛇立刻断成四截；右手凌空虚抓，信符如燕归巢。右腿顺势后扫，正中那“草垛子“的肥臀。
“砰！“
草垛子在地上滚出个完美的球体轨迹，震得地面都颤了三颤。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水草圈歪在一边，淤泥糊了满脸。
两个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解决了剩下两条蛟蛇，慌忙护在纤瘦身影身前。
“噗——呸！“
吐出嘴里的泥巴，草垛子瞪着对面三个黑衣人，心里一万匹草泥汗血马狂奔而过。
可惜了！领头那人早已察觉异常，真气始终牵引信符，此时抛出来只为引蛇出洞，这个奸滑的狗贼！
月光下，那草垛子身上的蒿草簌簌掉落，像只被拔毛的肥鸡。
“三位好汉大半夜的扮乌鸦，是要给阎王爷唱堂会吗？“调侃的声音略显稚嫩，竟是个少年人。
三个黑衣人如雕塑般伫立，斗篷下的目光冷得刺骨。
尴尬的寂静被刀锋划破。两名黑衣人如鬼魅般欺身而上，柳叶短刀在月光下划出两道银弧——“一“字斩！
人级中品武技，两个洗髓境武生......
少年眸中金芒微闪——这是“金肌玉骨“修炼到圆满的征兆。
他圆润的身躯突然如柳絮随风，在刀锋触及衣襟的刹那，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旋至二人身后。双掌真力吞吐间，隐约有龙形赤焰缠绕。
“轰！“
掌力及体的瞬间，两名黑衣人背后玄甲竟浮现蛛网般的裂纹。更诡异的是，他们踉跄倒退的步伐，每一步都在地上烙下焦黑的脚印，仿佛被无形火焰灼烧。
“锻骨境？“纤瘦身影瞳孔地震。这胖小子不仅步法精妙，掌劲更是古怪。
最令人震惊的是，这掌力分明带着“焚经灼脉“的特性，是通脉境才有的威能！
倒是这体型......
纤瘦身影又很快嗤笑摇头——怎么可能是那个傻子，路都走不稳当，哧！
两个黑衣人虽然没有受伤，但心里却窝着一股无名火——被一个锻骨境武生打得如此狼狈，太丢人了！
“太差劲了！”
少年看着自己肉肉的双掌，失望地咂嘴。
但这话听在对面耳朵里，却像火星溅进油锅，瞬间点燃两名黑衣人的怒火。
“找死！“
刀光再起，这次却配合默契，两人一左一右封死少年退路。少年身形如陀螺急转，肥硕身躯在刀锋间穿梭，竟显出几分诡异的韵律美。
“有意思。“
纤瘦身影抱臂旁观。一个锻骨境压着两个洗髓境打，倒是稀罕。
少年边躲边嚷：“二位大哥，你们这刀法跟醉仙楼厨子杀鱼似的！“
“哎哟喂！这位大哥刀法精妙——专削人裤腰带是吧？“
“啊！！！狗贼（贱人）！”
两名黑衣人怒极，突然浑身冒红光。肌肉如吹气般鼓胀，月色下活似两头嗜血凶兽。
“血暴术？！“少年惊呼。
乖乖，这是要玩命啊！
刀风骤然凌厉，少年慌忙扭着胖腰后撤，蒿草衣被削得七零八落。
三人不可见的是，少年眉心识海一棵刚刚抽出七个枝芽的青铜小树苗突然颤动。最细的那根枝芽悄然伸展，如蛛网般贪婪地缠向两个黑衣人喷薄的怒火。
逃跑途中还不忘回头点评：“兄台你这血暴术不行啊，我认识个老郎中专治亏虚......“
话到一半，突然一个急刹车，差点把腰间的草绳绷断。他抬头看着挡在面前的纤瘦身影，感应到对方身上强大的气息波动——这绝不是通脉境武生身上的气机，而是......真气境！
“这位...呃...大侠？“胖子搓着手，脸上堆出个谄媚的笑容，“今晚月色真美啊，不如......“
“不如什么？”纤瘦身影眼神戏谑，就像在看一头被成功围猎的小野猪。
“不如......咱们玩个游戏？“少年突然从腰间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神秘兮兮地晃了晃，“猜猜这里面是什么？保证比你手里的信符有意思！“
纤瘦身影眉头微蹙，却见那胖子已经麻利地拆开油纸——竟是半只油光发亮的烤乳猪！
“醉仙楼特供，还热乎着呢！“少年撕下条后腿肉，当着三人的面大嚼起来，“要不，边吃边聊？“
两个黑衣人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持刀的手微微发颤。他们连夜赶路，早就饥肠辘辘。
“放肆！“纤瘦身影厉喝，袖中突然射出三枚银针，精准钉入烤猪脑门，“当本宫主是三岁孩童？“
少年惋惜地看着被扎成刺猬的乳猪，突然眼睛一亮：“您这暗器手法，莫非是蜀中唐门的'三星望月'？“他夸张地拱手，“失敬失敬！早说啊，我这儿还有麻辣兔头......“
趁三人愣神，少年突然撒出一把粉末：“看我的'含笑天天癫'！“
“是痒痒粉！“黑衣人疯狂抓挠起来，“啊啊啊好痒！“
纤瘦身影淡定拍掉腿上的粉末：“就这？“
“当然不止！“少年突然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水囊，“还有'落汤鸡-鸡汤！“
“哗啦——“
水囊凌空破开，形成水柱朝着纤瘦身影兜头浇下。
诡异的是，水柱到了对方身前便被打散，仿佛有一个无形屏障将水柱阻隔在了外面。
“找死！”
忍无可忍的纤瘦身影突然手掌翻转，那片散开的水雾受到真气牵引，逐渐凝聚成一个晶莹气泡。气泡内里万千小泡流转，暗藏杀机。
“去！“
气泡激射而出。
“嘿，有趣！”
令三人震惊的一幕出现。少年竟不闪不避，硬吃了这一掌。气泡触体即消，连衣角都未掀起半分。唯有少年胸口隐约闪过一道漩涡状的黑芒。
这小贼邪门的很......
纤瘦身影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就在这时，她敏锐地注意到少年眼角那抹邪笑，心头警铃大作。
“该我了。“少年突然咧嘴一笑。
静谧的河面上，一股诡异旋风贴着水面盘旋而来。
“沉眠旋风！“
少年突然摆出个古怪姿势，眉心亮起青光，识海中那棵青铜小树苗荧光点点，其中一枝忽然光芒大盛。
旋风一分为三，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风尾扫过。刹那间，三人如遭雷击，眼皮重若千钧。
“混账...这是...哈欠...什么邪术......“纤瘦身影瞳孔骤缩，最后的意识里，是少年那张人畜无害的圆脸。
然而，心里的惊骇却差点让自己从昏迷中惊醒：他竟然是修身境的学士，年纪还这么小，怎么可能......
河面重归平静，只剩三个沉睡的黑影，和少年轻快的口哨声。
少年俯身凑近昏迷的纤瘦身影，鼻尖轻动：“咦？这胭脂味怎么像花妮上个月丢的那盒......一个大老爷们涂脂抹粉。呸！“
他伸手探向对方前襟：“让小爷看看，匆匆忙忙的送什么信呢？”
说着手贱地去掏对方衣襟，结果却摸到一团柔软。
“这手感，“少年眯起眼，指尖不自觉又捏了捏，“很像黑蛮猪肚子上的......”
少年瞬间进入沉浸式品评模式：“不过，这个要更加饱满，也更有弹性。”
“无耻！“
一道水箭突然迎面袭来。少年仓促后仰，水球在脸上炸开，却让他看清了对方怒睁的杏眼——哪里是什么好汉，分明是个有料的小娘子！
“龙...龙人族的小姐姐？“
少年舔了舔唇边的水珠，眼睛顿时比河面的月光还亮，“早说啊！我这有上好的珍珠粉......“
“登徒子！“女子袖中飞出三道水箭。
少年抱头鼠窜：“误会！我是看你印堂发青，定是月事不调......“
“啊！竖子，拿命来！“
女子含恨出手，招招夺命。
少年却如游鱼般在杀招间穿梭，嘴上还不忘调笑：“小娘子生气的模样真俊！“
青铜枝芽贪婪地吮吸着愤怒的情绪，但双方武道实力悬殊，少年很快左支右绌。
河面突然卷起丈高浪涛。少年边跑边嚎：“杀人啦！龙人族小娘子强抢民男啊！“
逃跑途中还不忘回头提醒：“生气长皱纹！我这有宫廷秘制......“
话没说完，女子已追到近前咫尺。
危急时刻，少年突然瞪大眼睛，“等等！婶婶你胸口怎么在发光？“
女子下意识低头，某胖子趁机甩出珍藏的臭河泥。
女子一声冷笑，袖中水箭直接将泥巴击散。
忽然，她脑中闪过一个陌生的词——婶婶？
这小贼刚才喊我婶婶？本宫主尚未出阁，岂容你如此玷污名节......
女子银牙咬的咯咯响。
就在她愣神的间隙，少年抓住时机，对准小娘子眉心屈指一弹，一缕肉眼不可见的波动瞬间没入对方体内。
女子身形骤然僵住，意识昏暗了一瞬。少年趁机并指一点：“定！”
结果情急之下，术法歪了——本该定身的指诀，愣是把人家裤带给解了。
少年捂脸就跑，我不是故意的......
待女子回神，少年已逃至百丈开外。正欲追去，夜风忽起，女子顿觉下身一凉——灯笼裤的系带不知何时断裂，竟滑落脚踝！
“啊啊啊！”女子尖叫着提起下滑的裤腰，气得浑身发抖：“我、要、杀、了、你！“
“别呀！“少年边跑边回头喊，“按照话本套路，咱俩这就算私定终身了！“
“竖子！我必取你性命！！！“
羞愤的尖叫惊起夜鸦。她却不知，意识中已被人种下了神识印记......
风里飘来少年欠揍的歌声：“小娘子~莫害羞~改日登门~赔你新裤头~~“
远处歪脖子树上，少年叼着一根蒿草杆，枕着手臂翘着二郎腿倚在一根粗枝上。眉心青铜小树苗第七根枝芽正闪着贼光。指尖残留的触感让他老脸一红。这龙人族小娘子，确实比黑蛮猪的手感好太多了！
可惜信符没拿到，不然这波血赚！
河滩上，女子正对着水面整理衣衫。忽见倒影里自己的耳垂上，不知何时多了个迷你草环——正是那死胖子逃跑时甩过来的蒿草编的。
气抖冷的小娘子屈指虚引，将那迷你草环收入掌心。随后运力一捏，仿佛手里捏的不是草环，而是那竖子的要害......
真气涌动间，草环瞬间化为齑粉，顺着纤细凝白的指缝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