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暴雨方程式

教室的玻璃窗在狂风中震颤，雨水像无数透明的小蛇顺着窗缝蜿蜒而入。王伟站在课桌上，用抹布堵住漏雨的缝隙，冰凉的雨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袖口。黑板上“防汛值日表“的字迹被湿气晕开，柳如烟的名字和他排在同一栏。

“东北角排水沟堵了！“宋祖浑身湿透地冲进来，四驱车马达在他手里嗡嗡作响，“徐松说工具房有沙袋！“

王伟跳下课桌时，柳如烟正踮脚去够储物柜顶的应急灯。她的马尾辫梢滴着水，蓝丝带湿漉漉地贴在雪白的后颈上。前世处理台风灾害案卷的记忆在脑海中闪回，他脱口而出：“先堵住配电间门缝！“

暴雨中的操场变成了浑浊的湖泊。王伟跪在排水沟前，手指在水泥地上快速演算流体力学公式。雨水冲刷着粉笔迹，却冲不走他脑海中那些精确到毫米的数据——2023年XM市政防汛手册第37页的内容，此刻正化作孩童稚嫩的笔迹。

“需要帮忙吗？“柳如烟的声音穿透雨幕。她没打伞，校服衬衫紧贴在单薄的肩膀上，手里拿着从科学课借来的量筒。王伟抬头时，一滴雨珠正从她睫毛滚落，像颗坠落的星星。

“测量每个排水口直径。“他把自制量尺塞进她手里。柳如烟的指尖冰凉，却在接触到工具时瞬间变得沉稳。她蹲在湍急的水流边，马尾辫垂在积水上：“东北角8.7厘米，西南角被树叶堵住三分之二。“

宋祖和徐松推着课桌改造的“防汛车“冲过来，四驱车马达在塑料箱里发出怪异的嗡鸣。“抽水机搞定！“宋祖的欢呼被雷声淹没。王伟看着柳如烟在暴雨中穿梭测量，白裙子变成了半透明，小腿上还有昨天摔伤的淤青。

突然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徐松踩到湿滑的瓷砖，改装抽水机脱手飞出。王伟飞扑过去接住设备，后脑勺重重磕在旗杆基座上。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混合着雨水在锁骨处积成淡红色的小洼。

柳如烟的尖叫与金属撞击声同时响起。王伟模糊的视线里，徐松的小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宋祖正用红领巾做临时止血带。有人用校服按住他后脑的伤口，茉莉花香盖过了血腥味——是柳如烟拆了自己的发带当绷带。

“为什么知道配电间位置？“她声音发抖，手指却稳如外科医生。王伟看见她瞳孔里映着自己苍白的脸，还有远处柳父匆匆赶来的身影。这个问题的答案和血一起流失在雨水中：2023年台风“米克拉“袭击厦门时，他曾在案卷里见过这所小学的建筑图纸。

校医室的碘伏气味刺鼻。王伟按着后脑的纱布，看柳如烟给徐松喂止痛药。她的手指在颤抖，药片三次掉在床单上。“对不起...“她突然哽咽，“要是我没提议用四驱车马达...“

窗外的雨更急了。王伟摸到裤兜里潮湿的图纸，那是他昨晚画的排水系统设计图。柳如烟凑过来看时，发梢的水珠落在“鼓浪屿民宿改造方案“的字样上——这个标题本应出现在十年后他的商业计划书上。

“其实可以这样改。“她抽走铅笔，在图纸边缘画出螺旋形导流槽。王伟的呼吸停滞了——这正是前世他们共同获得的第一个专利设计，此刻正从一个六年级学生的笔尖诞生。

宋祖撞开门带来噩耗：“校长要取消科技小组！“他的四驱车零件洒了一地，齿轮滚到柳如烟脚边。王伟突然抓起图纸冲进雨里，背后传来她的呼喊：“你的纱布！“

深夜的校长室亮着灯。王伟浑身滴水地摊开图纸，却听见身后轻巧的脚步声。柳如烟举着伞站在雨里，怀里抱着烘干的排水模型——用徐松的病号饭盒和输液管组装而成。

“流体力学证明过程在这里。“她在图纸背面写满公式，字迹被雨水晕染得像幅水墨画。校长推眼镜的手停在半空，窗外闪电照亮模型里流转的蓝墨水——正是柳如烟发带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