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感谢终于有时间了书友打赏)
这日,谈渊一行人已近衡山,方见衡山城郭,忽听马蹄声响,就看前方烟尘突起,奔来一队人马。
一众护卫手已经按在了箭驽上,就听展飞说道:“自己人。”
那队人奔近,他们都是头戴毡帽,身披斗篷,手持马鞭,腰带刀剑。这些都是谈渊早先派来衡山城打前站的。
为首一人翻身下马,一揖到地,其他人也如法炮制。
展飞低声道:“大人,王七他们来了。”
谈渊嗯了一声:“让他过来。”他将窗帘挂起,只见车厢陈设精美欲绝,一镶翠紫檀木的茶几,放着一只小小的青玉香炉,有几枝线香,还未烧完。焚香有助于静心,适合修行吐纳功夫。
“王七,上前答话。”
一个蓄了两撇八字须的中年汉子,到了马车近前,抱拳说道:“公子,属下已经探明,刘正风洗手大会还有两日,城里天南海北的江湖人已经来了一千多人了。其中有江湖上颇有名声地位的,也有许多藉藉无名,不三不四之辈。”
谈渊心中一凛:“不到正日,就来了一千多人。”说道:“湖南巡抚到了吗?”
“到了,周巡抚按照您的意思,轻装简行,只带了两百人……”
谈渊哼了一声:“带了两百人也叫轻装简行?”
王七道:“周巡抚得知属地有人意图谋反,担心也是有的。”
谈渊笑了笑:“你这么为他说话,是不是拿了人家的手软?”
王七急忙跪下:“公子明察秋毫,他的确送了属下好多东西,但属下……”
谈渊一摆手:“好了,继续说正事。”
谈渊心知朝廷中枢下来的人,哪怕是个车夫,地方官也不忘给他们备份礼物,这早已成了习惯,自己还能要求什么。
“周巡抚前日已经住进了衡山县衙,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镇守太监冯月清与衡州知府也来了。”
“冯月清。”谈渊眉头微蹙:“我没让他来啊。”
王七道:“一则周巡抚得闻此地,有人意图谋反,就去找马总兵调兵,此事越不过冯公公。
而且卑职奉命让周巡抚、冯公公联合上奏福威镖局之事,周巡抚不敢怠慢,冯公公却颇有微词。”
谈渊淡淡道:“怎么个颇有微词法!”
王七道:“他原话说,不过就是江湖殴杀之事,我大明地广人多,这种事天天都有,上不得台面,犯不着让圣上费心劳神!
谈镇抚使力报皇恩的心是好的,可终究年轻了点,世面见得少了,以后多办差,就不会小题大做了。”
谈渊眼中寒光闪烁,说道:“这是骂我年轻识浅哪,那湖南就是没有上奏福威镖局之事了,是吗?”
“是,周巡抚不敢违逆冯公公。”
“很好!”谈渊点了点头:“那他这次来是秘密而来,还是摆足车马?”
谈渊知道明朝开始出于监督军队等需要,开始设立镇守太监,后推及地方行政,权力益重!
一句话,这些太监与自己一样,品级不高,可权力之大,督抚这等大员也丝毫不敢怠慢。
只听王七道:“大人亲笔手书,提及谋反大案,严令秘密行动,冯公公他也不敢违命,是和周巡抚穿便服同来的。”
谈渊说道:“展飞,这冯月清和张永关系很好吧?”
展飞道:“是的,他们都是保定人。”
谈渊心想:“这冯月清走的是张永门路,不那么听话也正常!难怪长沙分局一如以往,可他这次来,是有什么旨意,还是只为了和我唱反调的?”
谈渊想到这里,遂道:“传我的话,让县衙派一队衙役捕快,前来接收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
“是!”
王七等人上马而去,
谈渊又对展飞道:“待会将驴车车帷都卸了,进城之后,声势闹的大一些,若有好事之徒问青城大侠犯了什么事,就说杀人害命,抢劫财物,被当场捉获!”
“是!”
一队人继续拍马前行,至城门不远处,两对人马自城内突出,都是捕快衙役。
展飞立刻招呼一声,呛啷,八人刀剑出鞘,喀嚓嚓一阵响,装着申人俊、吉人通的驴车,便被劈坏了车帷。
谈渊等人走了两天,两人只吃了一顿饭,喝了一次水,其余时候一直被塞在车里,遮的严严实实,不见丝毫光亮。
这时好不容易见到阳光,心里还挺高兴,但眼睛刚一恢复视力,就看到城门口衡山二字,吓得阵阵发抖。
他们知道堂堂青城派弟子被人像拉牲口一样拉进衡山城,此刻群豪汇聚,青城派的脸算是丢完了。
“啪”的一声,马夫振鞭,谈渊放下车帘,立刻进城。
谈渊马车左右有十余骑黑衣劲装的壮汉按刀开路,再有二十几名捕快、衙役守着两辆驴车,那场面立刻引动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他们看到谈渊的四马马车甚是豪华,也不觉怎样,但见到驴车上的两人,立刻就炸了窝一样。
盖因江湖上这多年来一直平静无事,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可谓是武林中的一大盛事。于是街上甚多江湖汉子,诺大的衡山城,就是连客店都没得住了。
而门派弟子都有统一服饰,再加上川人白布缠头的习俗,青城弟子立刻就让人给认出了身份。
这下可好了,前有官差开路,大道两旁黑压压都是人,各个大瞧热闹,指着驴车,无不指指点点,嘻嘻哈哈之声,在人群中此起彼落。
人群中一个汉子高叫道:“官爷,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个锦衣卫喝道:“这两狗日的土匪,在福威镖局杀人害命,还抢劫财物,被我们给抓住了,要请大人依律判刑!”
忽听那人又道:“你们没弄错吧,这可是青城派高徒啊!”
“捉拿贼寇,乃是我等职责所在,怎会弄错?更何况,青城派不是名门正派吗?怎么会杀人越货呢,我看八成是冒充的!”
“哈哈……”
众人当即哄笑起来。
申人俊、吉人通口不能言,耳朵却听的清清楚楚,他们知道这下死定了。
要知道青城派自余沧海以下,在武林中本就妄自尊大,让很多人心怀不满。再加上他们挑了福威镖局之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都说余沧海就是为了《辟邪剑谱》,此举为人所不齿,如今有弟子当众出丑,众人心中俱感快意。
况且这还是官差所为,要知道江湖人多是以武犯禁之辈,整天不是在斗殴杀人,抢劫财物,嗯,应该说是劫富济贫。
不是做,就是在准备行动的路上。
而能被盗窃、抢劫财物的都是士绅大户,他们自然也都结交官府,所以江湖人与官府难免发生冲突,几乎说是天然对立。
如今青城派弟子出丑,余沧海眼看门下吃亏,焉有不出手之理?
而官府能力虽说除了人多欺负人少,几乎没有可取之处,可他的体制,毕竟是个庞然大物。江湖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青城派弟子被官府抓了的消息,自然不胫而走。
谈渊十分希望有青城派的人来劫人,可直到马车停下,也没发生动乱,让他不禁有些失望。
就听展飞道:“大人,到了。”
谈渊探出车外,忽觉香风扑鼻,四双纤手左右扶来。
就见四个小婢女侍立左右,料来都是挑选过的,各个都长相俏丽,颇有姿色,低眉浅笑道:“恭迎大人。”
谈渊对于没有技术含量,艺术细胞的女子没有太大欲望,只是笑笑道:“没进门就考验我。”昂首走进了县衙,展飞紧随身后。
两个捕快抢在前面带路,八名锦衣卫手握刀柄,两侧戒护。又有两人像拎货物一样,将申、吉两人提进了县衙。
谈渊刚进大门,两个身穿公服,一脸酒色之气的中年人就迎了出来,两人齐齐行礼,说道:“卑职衡州知府张生奎,衡山县令齐志高,恭迎镇抚使。”
谈渊淡淡一笑道:“知府大人不在衡阳纳福,跑到衡山县来干什么?”
要知道衡州知府治所在衡阳城,而非衡山县,从长沙到衡山,是向南而行,而衡阳城则在衡山县以南,所以岳不群的徒弟们由北而来,都在衡阳上演各种各样的故事,比如耳熟能详的令狐冲因为仪琳在回雁楼大战田伯光,他们后来才来的衡山城。
可岳不群却出现在长沙,没有与徒弟在一起,一众徒弟与令狐冲在衡阳分手,岳灵珊与劳德诺与师兄弟汇合在了衡山城。
知县躬身道:“启禀大人,本地庶民刘正风得了圣上恩封,张大人特来宣旨。”
知府道:“卑职来的匆忙,故而未曾备下像样的见面礼,还请大人不要怪罪才好。”
谈渊哈哈一笑:“这礼还不像样,哪个人禁得住这样的考验呢。
张大人松了一口气,笑道:“下官知晓大人不欲张扬,才未外出迎接,在内堂已经备下盛宴,大人还请入府。”
“大人请!”知县伸手肃客。
……
县衙街角有几个头带斗笠,身穿青衣,脚穿草鞋的汉子正聚在一起,看着谈渊等人进了县衙大门,都很是愤怒,其中一人道:“大师兄,我们刚才就该动手,谅这群废物也挡不住我们。”
“胡说什么?”大师兄瞪他一眼,道:“你疯了吗?我们现在冲出去,大张旗鼓的要造反吗?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我们笑话呢!”
他们自然是收到消息前来查看的青城派弟子了,为首之人便是“英雄豪杰”排行第一的侯人英。
那名师弟道:“那就让这群公门狗得意一会,晚上劫狱好了。”
侯人英叹道:“彭师弟,劫狱不难,谅这鹰犬之中也没有能人,可现在这事衡山城都传遍了,尤其皮师弟他们放火烧了福威南昌分局,还连累了普通百姓,有损我们青城派侠义道的名声。师父已经大为震怒,我们劫狱,成功了,这是应该的!
可难保不会有异侠奇人暗中使坏,我们若再有人陷在公门狗手中,师父脸上再次无光,引人耻笑,这可如何是好?”
彭人琪悻悻道:“格老子,那难道就任由这群公门狗侮辱我们青城派吗?”
众人均是皱眉,忽听一人笑道:“大师兄顾虑的是!”
众人转头一看,一个小头小脑,手挥折扇的汉子到了身旁,接着说道:“师父说五岳剑派中就有人故意与我们为难,所以救走了林平之,我们在衡山要加紧提防,不能轻举妄动!”
侯人英笑道:“方师弟,你有何妙计?”
这正是青城派中最机灵的方人智。
林平之杀了见色起意,调戏女子的余人彦,可在他的嘴里,却成了林平之调戏女子,余人彦见义勇为,被林平之率众下毒围攻而死,颠倒黑白比起锦衣卫这种办黑案的组织有过之而无不及。
“妙计算不上。”方人智笑嘻嘻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官府不是说因为福威镖局的事,抓了他们吗,那我们就拿福威镖局的东西救他们出来也就是了。”
侯人英奇道:“什么东西?”
方人智手敲折扇,笑嘿嘿道:“银子。”
候人英笑道:“是啊,林震南这龟儿子武功不怎么样,挣钱的本事,硬是要得。人琪,听方师弟的话,我们还用拼命吗?”
众弟子齐声大笑。
只因青城派对福威镖局动手,出其不意,镖局被打散,没有将金银财宝带走,所以青城派虽未找到辟邪剑谱,却大发了一笔横财。
彭人琪连拍后脑,叫道:“对呀,这么简单的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到?我们随便拿点银子给这群狗官,还不是在九牛身上拔根毛么?可怎么送银子,送给谁啊?”
“那自然是有门道了!”方人智笑眯眯道:“咱们给县衙牢头一百两银子,两位师弟在牢里也不会受罪。
再给县衙的门子送上一百两,托他给咱们引荐师爷,再送他三百两;再由师爷,送给县令一千两。
不出几天,他们也就出来了,何必打打杀杀呢!
彭人琪一翘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一人帮腔道:“只要银子到位,这会喊的凶,估计这些大老爷随便找两个替死鬼杀了,这人犯一死,也就了结了!”
“入他先人板板,这些狗官来钱比我们还容易撒!”
“难怪人都要当官,格老子,我们也弄个官当当撒!”
侯人英一摆手道:“好了,我们青城派弟子若是当了官,岂不是让天下英雄好汉笑死了!”
方人智更加得意道:“嘿嘿,我们当什么官?如今官贪吏横,银子出马,别说一个县衙,就是知府、巡抚衙门,六部内阁也能打通关节。
别说我们只是杀人放火,抢劫财物这点小事,就是睡了皇帝老儿的亲妈,也有的是人替咱遮掩,这算什么事?”
候人英哈哈一笑,看向两位师弟,道:“去,你们去取两千两银子过来。”
“不,拿五千两。”
“怎么?”
方人智道:“刚才那个坐四马拉车的,瞧着是个有身份的,这人少不下,至少得准备三千两。”
侯人英点头道:“就这么办!”
两个青城派弟子当即领命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