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现实中的泪痣》

沈清棠是被消毒水味呛醒的。

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养心殿描金彩绘的穹顶，而是实验室惨白的LED灯。她下意识摸向腹部——平坦紧实，没有胚胎，没有青铜齿轮，只有病号服下手术缝合的疤痕。

“记忆导入终止。“机械音从头顶传来，“SQT项目第1024次模拟结束。“

她挣扎着坐起，输液针头扯得手背生疼。环顾四周，这确实是她的实验室，但墙上的电子日历赫然显示：

2043年6月18日

——比记忆中的爆炸事故晚了整整二十年！

“系统？“她沙哑地呼唤。

没有回应。

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和玻璃窗外研究员们惊恐的注视。他们隔着防爆玻璃比划手势，像在围观某种危险动物。

沈清棠突然发现自己的手——

布满老年斑，皮肤松弛如皱纸。

“呵……“她笑出声，喉管里泛着血腥味，“原来这才是现实。“

监护仪突然尖锐报警，门外冲进几个穿防护服的人。为首者摘下头盔，露出张熟悉的脸：

“老师，您终于醒了。“

是年轻版的皇后！

镜子里的自己让沈清棠胃部痉挛。

白发稀疏，眼窝深陷，左脸还有大片烧伤疤痕。而站在她身后的“皇后“——现在该叫林助理——正捧着平板电脑汇报：

“模拟期间，T-307系列克隆体已全部销毁，除了……“

“除了什么？“

林助理划动屏幕，调出段监控视频：

某个培养舱里，十五六岁的少年蜷缩在营养液中。他忽然睁眼，右眼角有颗朱砂泪痣，对着摄像头做了个口型——

“清棠。“

沈清棠的假牙磕到了舌头。

那颗泪痣的位置，和萧云瑾被脐带贯穿的伤痕一模一样！

“他在哪？“

“B7区废弃舱。“林助理眼神闪烁，“但老师，那是个失败品，端粒酶……“

沈清棠已经扯掉了心率监测贴片。

她拖着输液架冲出门，穿过布满灰尘的走廊。二十年过去，实验室大部分区域已经废弃，B7区的电子锁早就没电了，轻轻一推就开——

呛人的霉味里，少年坐在轮椅上睡着了。

白炽灯管在他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睫毛在苍白皮肤上拓出青灰印记。最诡异的是他手腕上套着的金环，和模拟世界里夜九枭的一模一样！

沈清棠的脚步声惊醒了他。

“这次……是现实了吗？“少年嗓音清冽，带着电击后的嘶哑。

他抬起手臂，金环突然投射全息菜单——

[1.查看沈清棠剩余寿命]

[2.调用武器库]

[3.发送临终遗言]

沈清棠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模拟不是惩罚，是抢救。“

少年用针管在手臂上画着电路图，蓝色药剂渗入血管：“您当年启动降维程序后，现实世界已经……“

他转动轮椅，让沈清棠看窗外。

本该是城市夜景的玻璃外，漂浮着无数青铜器碎片，更远处的地球像被啃过的苹果，缺失的那块正被二维黑暗缓慢侵蚀。

“您把自己锁在模拟器里二十年。“少年指向她后颈的植入芯片，“我们轮流当系统，就为唤醒您修改代码。“

沈清棠摸到颈后的疤痕：“轮流？“

“1024个我。“少年笑了，“现在只剩我这个残次品了。“

他撩起裤腿，小腿以下全是机械义肢。

监护仪突然疯狂报警，沈清棠的视线开始模糊。林助理带人冲进来注射镇静剂时，她死死攥住少年的金环：

“你的编号……“

少年俯身在她耳边，呼吸带着铁锈味：

“T-307-1024，但您叫我……“

“阿瑾。“

黑暗降临前，沈清棠终于看清他病号服上的字——

「如发现此实验体苏醒，请立即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