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混个‘海淀小霸王’当当
“哎呀！师父！你这地方，我可是一顿好找啊！”
来人正是一身西装，穿得格外正式的高昌志。
见到冯春转身过来，他麻利地站起身来，凑到冯春旁边腆着脸陪笑。
冯春看看八仙桌旁一脸无语的范老太，看起来奶奶不怎么喜欢这小子。
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得了吧，你跟着张婶认认路不就完了？还找……等我洗把脸。”
他嘱咐一句，转身凑到洗脸盆前，好好洗漱一番，又梳了梳头发，这才从接过高昌志捧在手里的毛巾，擦了一把。
一套操作完毕，他推门出去，高昌志溜溜地跟在后面，伸手把门关上。
俩人站在院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冯春干脆迈步朝大门走去。
“外面走会儿吧？”
“哎！行！”
高昌志嘴上答应得快，只是五月的气温和自己身上这一套西装实在是不够匹配，没走几分钟，他就热得满头冒汗。
冯春看着他，打趣道，“有点虚啊？”
“虚个屁！”
高昌志爆粗口，“谁穿这么厚，谁都得虚！”
说罢他终于装不下去，麻利地把西装、马甲、领带统统脱下来，连带白衬衫也解开扣子，露出了里面的红色跨栏背心。
把衣服一股脑地塞包里，俩人站在树下，一阵风吹过来，高昌志顿时打了个激灵。
“夏天还是光膀子舒服！”高昌志感叹，“穿西装真他妈痛苦。”
冯春有些好笑，“那你非得天天穿？”
“因为我哥也穿，所以我不能输！”
高昌志想也不想回答道。
冯春干脆没搭话。
俩人在树下站了半晌，眼看高昌志不怎么冒汗了，冯春才又迈步朝前走。
俩人一路走到了大水法，高昌志头一次来这里，绕着圈看了半天，干脆跳上去，一屁股坐在大石头上，然后下一秒就捂着屁股下来了。
“嘶！烫，真烫……”
他龇牙咧嘴，看着一旁的冯春，迟疑片刻，终于开口问道，“师父，你就不问我来找你干什么？”
“不问，”冯春摇头，“我就想看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
“好好好！我输了！”
高昌志高举双手投降，直接开口说道，“我也不干了。”
“哦？辞了？”
“辞了！”
冯春挑挑眉，跟自己不一样，高昌志这个班儿可是正式的。
“那你爹不得气疯了？”
“他爱生气不生气！”
高昌志一脸无谓，“反正看见那个张占国的嘴脸，我就难受。”
“他又怎么了？”
“其实也没怎么……”
高昌志想了想，“上班的活还是那一套，唯一就是啤酒不卖了，其他一切照旧，就是他老爱开会，还有那股颐指气使的劲儿让人难受，丫的，小爷又不是他仆人，反正不伺候了！”
冯春点点头，“那老陆呢，怎么样了？”
“老陆？他可就惨咯……”
高昌志啧啧称叹，“张占国又告他打人，现在停职调查呢，算是一撸到底了，不过好歹是铁饭碗，死不了。”
“告他打人？没告你？没告我？”
“要不说这人是小人呢！”高昌志摊手，“告我他惹不起我爹，告你他怕挨揍，反正就是见人下菜呗。”
冯春点点头，“所以你就为了来告诉我这个消息？”
“这还不够？”
高昌志见冯春负手望天，终于忍不住，才又说道，“师父，我想跟你学！”
“学什么？”
“文的武的！我都想学！”
高昌志说起这个来了精神。
“就您这身手，随便教我三招两招，我就能混个‘海淀小霸王’当当，或者您教教我怎么当作家，我也想出出名！”
冯春无语，心想这你也敢当？
“你要是不想好好说，就走吧。”
高昌志闻言，一时语塞。
日头渐渐西斜，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
高昌志彻底脱下了衬衫，上身只余一件背心，被夕阳照得红彤彤的。
沉默了很久，他终于开口。
“说实话，我嫉妒你。”
高昌志看着冯春，平静且坦诚，“我家里是哥俩，我哥跟我爸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上好大学、分好单位，平步青云！当官儿！当大官儿！”
“丫一天天收拾的西装笔挺、人五人六，我看见他我就难受。”
他说着说着，走到旁边树下的石头旁，随手拂了拂上面的灰土，一屁股坐下。
“我哥从小就是人见人爱，所以下乡插队都是我去，飞鹰走狗样样精通，就是拍婆子，我也要争第一，争不过就跟人茬架、拔份儿。
“后来能回城了，我根本没去打申请，偏偏我们知青站是我第一个回来。
“我这个废物呆在家里，天天挨骂，就我妈护着我，我爸我哥都看不起我。
“我就特生气，然后就继续出去惹乱子。你高建文不是牛逼吗？那你给我擦屁股吧，我看你能擦到哪一天！”
冯春心想，这个高建文想来就是高昌志的局长父亲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嘿！”
高昌志啐了一口，一脸荒诞的苦笑，“这个老头还真他妈都给我擦干净了！我连惹乱子都惹不出名堂来……”
说着说着他上了头，一拳砸在旁边树上，大喊一声。
“我他妈是个废物啊！是废物！”
喊了好几嗓子，他扭头看向冯春，一脸热切。
“自打去年挨了你的揍，我就觉得你这人不一般，你打人都比别人打得公平。
“我也不在乎别人传说你是什么流氓坏蛋。我就觉得，哪怕做流氓做坏蛋，能够做到人尽皆知，那也是本事！更何况你还是作家呢？写文章也比我爸写得好！”
他最后总结道，“反正我就想学点儿本事！我不想让他们瞧不起我！”
冯春摸摸鼻子，原来自己这么声名远扬吗？
他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你真的想学打架？”
“想学！”高昌志回答得干脆。
“那行，”冯春点点头，“我教不了你，不过我知道有人能教你。”
“啊？真哒？”
这种高人背后还有高人的展开让高昌志顿时兴奋起来。
“下周一二的吧，你过来找我。”
冯春叮嘱道，“到时候我带你去找一个人，成与不成，还要看你自己。”
高昌志一下子蹦起来，两腿一并，右手举到头顶，歪歪扭扭地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送走了劲头十足的西装裸裤红背心，冯春回到家已经是快六点钟。
吃完了饭，柳宁如期敲门进屋。
依旧是一套熟悉的流程，等俩人并排坐在书桌前，冯春忽然有些好奇。
“你这一天天跟我偷偷摸摸的，你爸妈没发现啊？”
“说什么呢！”柳宁白了他一眼，娇嗔道，“我都是为了学习。”
“对对对。”
冯春点点头，伸手要过昨天布置的作文，然后转手把新写完的稿子递给柳宁。
这几天，柳宁除了跑来练习写作技巧，最大的收获可能就是能够第一时间阅读冯春写出来的手稿。
虽然冯春的名义是让她给自己检查错字病句，但是柳宁往往看得如痴如醉，到最后完全忘了这些事情。
今天柳宁拿到的就是结尾了。
她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
不过转眼她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