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逢
时光易逝，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两年光阴悄然流逝。
在陈国边境一处陡峭崖壁的洞府中，陈萧缓缓睁开双眼，眼中精光流转，周身灵力内敛。修为已突破至结丹后期大圆满，距离元婴仅一步之遥。
他心念微动，只见一道流光飞出，在身前悬浮。正是那离天钟，此刻离天钟通体泛着淡淡的红色光晕。
陈萧凝视良久，眉头微皱“这离天钟此刻看来倒像是个铃铛，哪里有当初那口大钟的模样？”想到此处，他伸手轻触钟身。
只见离天钟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轰鸣声，道道红光自钟身迸射而出，这法宝似有灵性，挣脱束缚，在洞府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石壁崩裂，尘土飞扬。
陈萧目光一凝，右手掐诀，一道青色灵力飞出缠绕在钟上，将躁动的离天钟暂时禁锢。
“此宝尚未认主，需尽快炼制方能驾驭！”念及至此，陈萧眼中精光一闪，双手快速掐诀，随即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精元的舌尖血喷在离天钟上，口中同时默念法诀。
只见那离天钟骤然红光大作，剧烈摇晃起来，钟身浮现出古老铭文，发出震耳的轰鸣声，整个洞府都在钟声中震颤，四壁碎石簌簌落下。
陈萧额头渗汗，急忙又打出三道镇宝法诀，这才勉强压制住躁动的离天钟。
“此宝竟如此难以炼制”陈萧暗自心惊，却更添几分期待。深吸一口气，双手再度掐诀，又是一口精血喷出，这次血雾在空中凝成一道血色符箓，缓缓印在钟身之上。
如此反复祭炼了整整三个时辰，离天钟的颤动才渐渐平息，表面红光内敛，化作一道赤芒飘向陈萧掌心，钟身微凉，传来血脉相连之感。
“大功告成！”陈萧难掩喜色“从此以后你便随我修仙问道，征战四方！”
“陈萧...”灵儿的声音如清泉流淌，在陈萧识海中泛起涟漪，“你已至结丹后期大圆满之境，需觅一处灵力充沛的地方，方能安然突破这金丹桎梏。”说到此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几分神秘，“待你元婴初成时，我再传你一门....上古神诀。”
陈萧闻言，眸光微闪，沉吟道：“若论陈国境内灵力最为充沛之地...”轻捻指尖，忽然眉峰一挑，“当属那赤火宗了。”
话音未落，洞府内青烟袅袅。转瞬，赤火宗上方的云层骤然荡开涟漪，陈萧凌空而立。
眼前残垣断壁，杂草丛生，赤火宗昔日的辉煌早已化作一片废墟。陈萧踏过破碎的青石台阶，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记忆的碎片上，一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复仇之战，仿佛就在眼前，血腥气息似乎仍萦绕鼻尖。
主峰之巅，曾经的宗大殿，如今只剩残垣断壁。朱漆剥落的梁柱斜插在瓦砾堆中。
环视四周，“整个赤火宗，唯有这宗主殿灵力尚存。”陈萧闭目感应，察觉到地脉中仍有灵力如涓涓细流般涌动，衣袖轻挥，一道金色光幕倾泻而出，转瞬间笼罩住整个赤火宗遗址。光幕上符文流转，将方圆十里的灵气尽数汇聚于此。
做好一切准备，陈萧盘坐在昔日宗主修炼的玉台上，周身开始泛起淡淡金芒，他要在这灭门仇敌的废墟之上，突破结丹桎梏。
三日后的正午，原本澄澈如洗的碧空骤然变色，赤火宗上空，黑云翻涌，转眼间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紫电游走，雷光吞吐，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咔”声响，仿佛天穹即将崩塌。
“轰！”“咔！”
第一道天雷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威轰然劈下，径直落在陈萧身上。
他身形岿然不动，唯有衣袍在雷光中呼呼作响。
“轰！”“咔！”
第二道雷霆接踵而至，陈萧体内金丹顿时浮现蛛网般的裂纹。他剑眉微皱，唇角渗出一缕殷红，双手迅速结印，在周身布下层层防护阵法。
“轰！”“咔！”
第三道天雷携万钧之势劈落，陈萧猛然喷出一口鲜血。金丹应声而碎，却在破碎的金光中，一个婴儿般的小人儿渐渐成形。那小人儿通体金光流转，宝相庄严，闭目盘坐在丹田之中。
“元婴...这就是元婴期！”陈萧擦去唇边血迹，眼中精光暴涨。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在经脉中奔涌，令他忍不住仰天长啸。
陈萧尚沉浸在元婴初成的玄妙境界中，丹田内的元婴清气尚未完全平息。忽然识海中传来灵儿空灵的声音：“元婴初成，此刻我传你‘点破苍穹’。”声音似清泉流淌，在识海中荡开层层道韵。
“点破苍穹？”陈萧心神剧震，体内元婴竟随之颤动，只见灵儿素手轻扬，一道鎏金古文自虚空浮现，每个字符都似承载着天地至理。“此乃上古神诀，若是真仙境修士...”灵儿指尖轻点，鎏金古文顿时化作星河倒卷，“一指可令周天星斗移位，寰宇重开。”
陈萧凝视着在识海中演化的浩瀚异象，但见万千星辰随着灵儿指芒明灭，当真有着破灭苍穹的无上威势！不过此刻自己元婴初成的修为还发挥不出此神诀万分之一威力，道心却已随着这惊天伟力而震颤不已。
陈萧忽然明悟“这不仅是杀伐之术，更是直指大道的通天之径！”
突然，陈萧双眉微皱，陷入沉思“曲不凡临死之前，说是奉玉宵宗之命屠我陈家...那玉宵宗和我陈家又有何恩怨呢...玉宵宗...楚雄曾说，玉宵宗不在南国境内...那会在何处....南国...芊芊...”
此刻楚家
“爹！二哥刚刚派人来报，陈国大军已于一年前撤兵！”楚豹快步走入厅内，声音中带着惊慌。
厅堂上首，一位须发皆张的老者猛然抬头，虎目微眯：“撤兵？陈国蓄谋已久，怎会突然撤兵？”这位威震南疆的镇南王楚雄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在案几上敲击。
楚豹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据探子回报，是因为两年前陈国第一大宗赤火宗...被人一日内灭门！”
“什么？!”楚雄霍然起身，案几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两年前...赤火宗被人一日灭门？”他来回踱步。须发皆张：“放眼天下，能有这般实力的门派屈指可数...”
“爹”楚豹上前一步，声音发紧“不是门派...是一个人。”
“一人？！”楚雄身形猛地顿住，眼中精光暴涨。缓缓转身，声音竟有些发颤：“你是说...一个人，就将陈国第一大宗连根拔起？！”
楚豹闻言微微颔首，眼神中惊恐之色更甚。
楚雄双眉紧锁，沉声道：“那赤火宗宗主曲不凡一年前，修为便已达结丹后期，较我更胜一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更遑论赤火宗还有五位结丹初期的长老...”
话音未落，厅外忽然刮起一阵阴风，楚雄瞳孔微缩，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如此强横的宗门，竟在一日之间被人连根拔起。出手之人，必是元婴期的老怪！”他仰头望向厅外，喉头滚动：“只盼这位前辈，与我南国修真界没有旧怨...”
“爹！此事与多年前陈国陈相满门被屠有关啊！”楚豹面容扭曲，满眼已是恐惧之色。
“什么？！”楚雄闻言，浑身剧震，猛地转身，眼中精光暴涨：“难道...难道陈萧当年跳崖没死！”话音戛然而止，厅内霎时死寂。
楚豹踉跄后退两步，撞翻身后案几上的茶盏，脸色惨白如纸：“若真是陈萧未死...”眼神中恐惧之色更浓，“当年我夺他灵根，此仇...此仇不共戴天啊！”
闻言，楚雄微微低头，眉头紧皱，眼光流转间，忽然猛地抬头，二话不说化作一道红光，向崖边飞去。
此时对于楚雄而言，若真是陈萧灭了赤火宗，那他定然会来楚家报当年楚豹夺灵之仇，此事恐怕只有楚芊芊能够化解。思及此，楚雄当即化作一道红光，朝着悬崖边疾驰而去。
悬崖边上，罡风猎猎。
楚雄还未落地，便远远望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楚芊芊一袭素衣，银发如雪，孤零零地坐在悬崖边缘。八年来，她日日守在这崖边，仿佛要将这万丈深渊望穿。
“芊儿...芊儿！”楚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崖边身影纹丝未动，唯有银发在风中飞舞。直到楚雄落在她身后三步之处，楚芊芊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祖父，今日的云...和八年前好像...”
楚雄心头一紧，急忙道：“芊儿，陈萧...陈萧或许还活着！”
闻听此言，楚芊芊猛地转身，苍白的脸上那双杏眼瞪得极大，蓄满的泪水瞬间决堤：“您...您说什么？”声音颤抖“不...不可能...若他还活着，怎会...怎会八年都不来见我...”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心口的衣襟，仿佛这样才能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楚雄望着孙女泪眼婆娑的模样，喉头滚动，颤声道：“芊儿...有一事，祖父瞒了你八年...”
楚芊芊闻言猛地抬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声音哽咽：“什么事要瞒我这么久...是不是...是不是和陈萧有关？”
楚雄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之色：“说起这事，确实是我楚家亏欠了陈萧那孩子...”
楚芊芊顿时止住泪水，一双杏眼盯着祖父，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八年前，你三叔从山洞里把你和陈萧二人救出来时...”楚雄声音越来越低，“你三叔一眼就看出...陈萧体内乃是天灵根。所以...所以他暗中施法，夺了陈萧的灵根...”说到此处，楚雄重重的叹口气：“近日探子来报，说陈国境内的赤火宗两年前被人灭了满门...我猜，很可能是陈萧所为...他或许...还活着...”
楚芊芊如遭雷击，娇躯剧烈颤抖，踉跄着后退两步才勉强站稳。她死死攥着衣角，指节都泛出青白色：“什...什么？所以八年前，是三叔夺了陈萧的灵根，他才...才会跳崖的？”
楚雄目光微闪：“芊儿啊...若那赤火宗真是被陈萧一人所灭，那...那我楚家也难逃一劫啊！”
“原来是因为三叔...他才...他才会跳崖！”此刻楚芊芊颅内空空。
楚雄见状，喉头滚动，哀叹一声：“芊儿啊！如今能救我楚家的，唯有你了。陈萧...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凡夫俗子了！”声音里满是苦涩。
楚芊芊闻言，泪水夺眶而出，却在泪眼朦胧间忽的绽开一抹凄然笑意。笑容里掺杂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悲似喜，令人心碎。
就在二人相对无言之际，楚雄身后空气突然泛起阵阵涟漪，如水波般荡漾开来。一道身影凭空出现，衣袂无风自动。
楚雄只觉一股元婴期的强大威压如潮水般袭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艰难地转过头，瞳孔骤然微缩：“陈...陈萧！”声音里尽是惊骇。
楚芊芊怔在原地，双眸直直望向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连呼吸都停滞了。
陈萧对楚雄视若无睹，目光落在楚芊芊那一头如雪银丝上，心头猛的一颤。八年光阴，他常在梦中忆起她青丝如瀑的模样，却不曾想再见时竟是这般光景。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两人隔着八年的思念遥遥相望，连风都静止了。
良久陈萧嘴角温柔的微微扬起，缓缓张开双臂。
“我...我等了你八年啊！...”楚芊芊的泪水决堤般涌出，踉跄着扑进那个熟悉的怀抱，“日日都在你跳崖的地方守着...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些来找我...”哽咽的声音支离破碎，字字泣血。
陈萧轻抚她如霜的长发，指尖微微颤抖：“芊芊...是我来迟了...”声音沙哑，心如刀绞。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纵身一跃，竟让她在此守候八载，更让那满头青丝尽染白霜！
“芊芊，我此番前来，便是要带你离开。”陈萧眼中泛起柔波，声音好似三月春风拂过湖面。
楚芊芊红唇微颤，还未出声。
“前...前辈不可！”楚雄突然踉跄上前，嘴角渗出一丝血渍，显然是被那元婴威压震的经脉逆行，强撑着一口真气：“芊芊她...”
“哼！”陈萧大袖轻挥，骤然卷起灵力风暴，双目如电，周身流转的元婴威压更甚：“若不是念在你与芊芊血脉之情，今日，定灭你楚家！”
楚雄如遭雷击，整个人被无形巨力压得单膝跪地，喉间咯咯作响，却再难说出一个字来。
这时，楚芊芊微微摇头，眼中泛起一丝苦涩：“陈萧...我不能离开南国。”
“这是为何？”陈萧微一皱眉，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流转。
楚芊芊轻咬下唇，睫毛轻轻颤动：“我...我体内...”
陈萧目光一凛，冷冷扫向楚雄，周身元婴威压骤然散去：“你来说。”
威压消散的刹那，楚雄如释重负地踉跄起身，额头冷汗涔涔，声音沙哑：“前辈，犬子楚龙天资卓绝，十一岁入道，十八岁筑基，二十五岁结丹之际...”喉头滚动，“那日...天现异象，一道碧绿幽光破空而至，直入犬子丹田...”
楚雄双手颤抖：“起初只当是寻常异象，谁知两年后芊芊降生之时...”说到此处，他望向楚芊芊的目光充满痛惜，“犬子性情骤变，时而温润如玉，时而暴戾如魔。老朽当时修为低微，看不出有何端倪...”
“直到...”楚雄声音哽咽，“三载之后，他...他在魔性发作时，亲手...杀了芊芊她娘啊！”话至此处，已是老泪纵横，再也说不下去。
楚芊芊别过脸去，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
陈萧目光渐沉：“后来如何？”
楚雄以袖拭泪：“后来云仙宗苍云子宗主途经此地，察觉异样。将犬子带回宗门后...”重重叹口气，“奈何魔根深种，最终只得...只得用三清伏魔大阵，将其镇压在云仙宗禁地...”
“而芊芊这孩子...”楚雄望向楚芊芊的眼神充满怜惜，“自出生便带着那道魔性灵根。若修仙问道，恐会重蹈犬子覆辙...”
闻言，陈萧凝神望向楚芊芊，细看之下才发觉，楚芊芊丹田之中的灵根似有一丝绿光缠绕其上，忽隐忽现。
陈萧略一沉吟：“魔性灵根...难道魔界并未被完全封印在镇魔鼎内？...”心中疑虑渐生，当即凝神内视识海：“灵儿...灵儿！...”
只见识海深处，点点金光如萤火汇聚，逐渐凝实。灵儿凌空而立：“方才所言，我已知晓。当年魔界虽被封印，然而魔道与仙道同源，心魔也是魔道显现，要看修道者本心所向。”说罢，身形渐散，又化作点点星芒融入识海。
“心魔也是魔...”陈萧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微微摇头。
陈萧抬眼直视楚雄，声冷如霜：“那为何芊芊不能随我离去？”
楚雄长叹一声：“当年苍云子宗主在我南国边境布下三清除魔阵，此阵可阻邪魔侵扰。芊芊若是离开南国疆域，恐遭阵法反噬，性命堪忧啊！”
陈萧目光一黯，冷声问道：“可有法子能祛除芊芊体内魔性？”
楚雄眉头紧锁，略一沉吟：“当年...我也曾为此事求救过苍云子宗主。”顿了顿，“苍云子宗主说，芊芊是天生的灵根带魔，魔性与灵根早已纠缠难分...”
“除非...”楚雄抬眼看了看楚芊芊，“除非能找到换灵根的法子。可这世间...夺灵邪术倒是不少，这换灵之术...”他微微摇头，“并未听说过啊！”
“换灵之术...”陈萧略一沉吟，目光中闪过一丝困惑。
楚雄见陈萧陷入沉思，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低头站在一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楚豹夺我灵根之事，暂且记下。”陈萧冷冽的声音划破寂静，他抱起楚芊芊，单手结印，一道淡金色的光晕顿时笼罩在楚芊芊周身，未等楚雄回应，陈萧已化作一道长虹破空而去，转瞬便消失在云海尽头。
望着天际那道渐渐消散的虹光，楚雄站在原地良久，眼中满是复杂之色，想到当年陈萧在楚家之时，还是个凡夫俗子，又想到如今对方已是元婴期的老怪，实力深不可测，“若是当年没有被楚豹夺灵，如今说不定...说不定是自己的孙女婿了！”
最后看了一眼陈萧离去的方向，周身灵力涌动，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向王府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