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章 心疑
“你祝哥哥来了?”
小雀刚刚放下扬起送别的手,话音刚落下,便见薛梵一脚跨了进来。所以就说笨蛋麻雀笨蛋麻雀嘛,小烛从一进来说话便作法只让方丈和小雀听到,偏偏有个笨蛋,自己笨的都没边了,大吼大叫的生怕别人听不到,没把狼招来都算是她的幸运。
小雀撇了薛梵一眼,凶狠狠说道:“管你什么事!”
小雀最近也不知怎地,总是莫名的欢喜莫名的发怒,又莫名其妙的欢喜,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奇怪。有时满心欢喜,有时却又是烦闷暴躁,一颗心就那样时上时下的放肆晃荡,空唠唠的不着地。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像自己,倒像是得了一场怪病。
“你怎么脾气这么暴躁?像是吃错了东西一样。”
小雀斜眼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只是兀自取了方丈的衣袖来整理。其实那有什么可以整理的呢,不过就是一节半旧衣袖,不过就是连主人都不甚在意的几尺衣布,拍拍打打也打不掉其上沾染的灰尘。
方丈无奈的摇头,还真是孩子气呢,就连行为都这样的幼稚可笑。
“已经过去一天,方丈真的愿告诉我吗?那瑰宝当真值得方丈用命去换?”
方丈闻言,用他那浑浊的眼眸看着薛梵,那里面包含着慈悲包含着智慧,也包含着怜悯。薛梵莫名的心慌,逃避似的避开方丈的注视,躲闪的眼神微微的狼狈。
方丈无奈,有些人明明开始犹豫开始担忧开始害怕自己选错,却偏偏从不肯承认,宁愿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无比固执的走下去。只是啊,当真不会伤心不会后悔吗?人这一生,走的路选了就是选了,没走的路还可以换个方向,可一旦走过,那便再也无法挽回了。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走错就真的回不去了!
“施主可是想好了,你所求的东西当真是你最想要的东西?可是值得你拿你在意的东西去换?你要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机会让你重来,虽然路有很多条,但哪一条是你想要的只有你知道,选错了就是选错了,没人帮得了你。”
方丈拍了拍小雀的头,眼里透着睿智,含着叹息。
薛梵看着微微皱眉的小雀若有所思,心头闪过什么,却如烟云一般悄悄飘去,无论怎么追赶都抓不住,窥不见一点的影迹。
薛梵这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询问?还是无处可去,只想找一处心安的角落,让自己放下自己的责任,放下心中堆积的石头?
谁也不知道薛梵这次无用的到来是因何,或许老方丈知道,又或许他也不知道。只是老方丈用他那看透世事的眸子一直看着小雀赶了薛梵出去,眼里含着莫测的光。
老方丈望着门外出了一会儿神,复又回过神来诵经打坐,却不知谁把淡淡的忧伤遗落在了风里。
有些事情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有些事情你不能去想,也不能去相信,想过就再回不去以往,相信了就真的没有退路了。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所有,不知道那时的自己还会剩下什么?
薛梵望着前方,大步的走去,眼里不知是自欺欺人的坚定还是当真如此的坚信自己。
咚咚咚!
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总会让你无奈,打心底的无力。
小烛总听戏文里说“鸣冤击鼓,鸣冤击鼓”,那些可怜的人每一个都曾用力的敲响这面百姓奉为希望的惊天鼓,她也早就想要敲上一敲。
不过可惜还只是刚敲了没几下就被一群人围了。
谭妄望着那个犯了错还不自知,反而兴奋不已的男子,愈发的头疼!
“来着何人?有何冤情?”
“啊?我没有什么冤情,我是来找你的。”
看吧看吧,他就知道。家里人该是怎样的宠爱才会让一个男子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一点大丈夫该有的气概都没有?
“扰乱公堂者杖打二十,拖出去!”
“喂!不是吧!谭妄,谭妄!”
谭妄抵着自己的脑袋,愈发觉得头似针扎似的疼。不过这位萧烛挨板子时没有叫得哭爹喊娘倒是让他惊讶。但又看看那双喷火的眼睛,谭妄真的觉得自己该要吃些药,休息一下了。
“鸣冤鼓不是随随便便都能敲的,你不知道啊!”
谭妄替萧烛敷着药一边批评着。
“我怎么知道你们人类有这么多的规矩啊!”小烛愤愤不平,闷在被褥里暗暗嘀咕。那些人还真是狠啊!打得这么用力,连法术都破掉了,最后那几下那叫一个疼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好疼啊!”
谭妄看着这个奇怪的人,挨打时咬紧牙关闷不吭声,现在倒是叫的无比凄惨。
谭妄看了看小烛被打得鲜血淋漓的地方,也不知是何想法,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平复了下来。算了,原本就是被宠坏的孩子,从没有受过苦的人,被打得这样惨,叫喊一下也无可厚非,小烛毕竟不是自己,跟他计较那么多干什么。于是,谭妄决定不再理会小烛的叫喊,默默地开始给他上药。
“轻点轻点!”
许是药膏碰触伤口就犹如在伤口上撒盐,小烛终于忍不住的反身挣扎。
谭妄看着那个眼含泪花的人,头一次发现一个人的眼睛可以这样漂亮!干净,澄澈,小烛的眼里全是光明,不包含一丁点的阴暗。你甚至可以想象这个人笑的时候眼睛微微的弯着,长长的睫毛散成漂亮的阴影,眸里的光却明亮的像是一弯月亮。
这样的人必定无比聪慧,世事看得透彻,但,却也是极易失去该有的纯净美好。纯净的东西,总是容易收到玷污,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拥有这样眼眸的人若是不能一直单纯的走下去,便就会经历大起大落。却是不知这位的人生却又会是什么模样?
可,不管如何,他却希望萧烛可以一直这样单纯的走下去,如若经历那些磨难,却不知这样一个心灵纯净的人会是如何的痛苦?只是想一想他便觉得难过不已。
一瞬间,谭妄想了很多,那些念头如水一般的从他的心头划过,却也只是一闪即逝,他拿着药膏的手就那样的停在空中,整个人呆呆地愣在那里。
屋子里静默了些许,许是谭妄呆呆地样子有些好笑,小烛轻轻地笑出声来,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谭妄方才惊醒,小烛已经甚是愉快的转过身趴好,谭妄若无其事的又去摆弄药膏,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霜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他微微有些颤的手,好不留情的嘲笑了他的故作镇静。小烛早已反身趴好,留给谭妄的只有他的漆黑长发,或许也只有谭妄自己知道自己的尴尬与悸动。
“令尊令堂都不与你讲这些规矩吗?”
“哦,他们啊,早就不在了,我呐跟着几位姐姐生活,还有几个笨蛋妹妹。”
谭妄涂药的手顿了顿,随后又开始轻柔的涂抹。
“你别看我家里人多,但你不知道,我那些姐妹可不是每个都像我这么聪明的,就拿这次随我外出的笨蛋麻雀来说,笨得够可以的,不仅被人骗还被人抓住关了起来!真是有够丢我的脸的!”?
说着说着,小烛也不知想到什么,背对着谭妄笑得很甜,然后突然间转身,莫名的让人觉的不怀好意。
“谭兄你看,我被你打得这样惨,我也不知道那面鼓是不能乱敲的,现在我家人都不在旁边,唯一的一个亲人还被关了,可怜我银子都被偷了,又没地方去,你收留我好不好?你家佣人这么少,我可以帮忙打扫的!”
上一秒还在说说笑笑,下一秒原本晴空万里的一张脸,瞬间就变得可怜兮兮,显然,谭妄被小烛明显的转变吓到了,他有些怔愣,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对面的那个人是个急性子,根本不愿意给他足够的时间去反应。。
“姓谭的,你到底答不答应?小爷这一身的伤可是拜你所赐!可怜我头一次离家就遇见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恶魔,害我被打不说,还要露宿街头,我怎么就这么衰啊,遇见你这么一个不讲道义的衣冠禽兽!”
这都是什么词啊!谭妄刚刚消停下去的脑袋,又开始隐隐的痛。
“行了,别喊了,我收留你就是。不会用词就不要用,你看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看着倒是仪表堂堂,一身书生气,怎么连最基本的成语都用不对?”
谭妄揉了揉疼痛不已的脑袋,不清楚自己是哪里出了错才会招惹上这样一个无赖,明明看着清秀斯文,说起话来却是这样不论章法......
想是这样想,但,当他看到趴在床上笑得无比得意的小烛却也莫名地跟着笑了起来,虽然知道收留这个男子今后会有无数的麻烦,但谭妄的心情竟是难得的愉悦。
“你这个人啊……”
……
屋内之人聊得甚是愉快,但却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愉快。许是难得的放松,谭妄并没有发现屋外那一道站立良久的身影,也没有发现屋内受伤之人眼底一闪而逝的戏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