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婚姻
对于中国人来说,“爱情”真的应该算是舶来品,即使现在,爱情似乎也只是光顾城市,中国的农村似乎没有爱情,农村人从来不说谈恋爱,他们管交朋友叫做“找对象”,或者叫“搞对象”。中国人受孔子的影响最深,他们喜欢婚姻,不管有没有爱情,婚姻是要有的。
徐福禄的心里也从来没有爱情这种字眼,婚姻才是他的目的,找个会过日子的女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生孩子。然后衣食无忧的度过一生,这就是他的全部追求,他会寄自己的希望与自己的孩子,不要说中国人没出息不努力,中国人没有办法努力,客观情况摆在眼前,读书没有钱也花不起时间,这样你就失去了一次成为稍高层次的人的机会,干别的就更不成了,经商你又没有资本,所以你只能靠力气吃饭,靠脑子和体力,做一个手艺人似乎就是唯一的出路,做个农民在农村是最后的选择机会,但凡有别的出路的人是不会作纯粹的农民的,因为土里刨食没有任何现钱的生活难以想象,徐福禄不要,不要做一个父亲似的纯粹的农民,这就是徐福禄的理想,其实大多数人的生活理想就是过上不同于原有生活的生活,人们很难安于现状,就是因为这个社会才有了发展的动力。
现在说说徐福禄的婚姻,徐福禄当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模式。徐福禄有机会选择自己的婚姻,伴侣,但是模式也很刻板,也是这些年来许多婚姻困难的人们一般的方式,就是靠人家的介绍,有好多人喜欢做媒婆这件事,而且乐此不疲,他们认为介绍一桩婚姻也是一种做善事的方式。这些人从事的职业相当广泛,你几乎在各种行业都能够碰到这种人,而且也不论男女老少,但是他们共同点就是喜欢管这类的闲事,这些人大多数都是结过婚的人,看着别人没有结婚就觉得自己有一种历史使命感,得把这位单身的男人或者女人拉进婚姻这个圈子里面来,和他们一样分享结婚的欢乐或者悲哀。于是他们四处奔走,到处打听着单身男人和女人们的资料,谁家的女儿没出嫁,谁家的小伙子正待娶,他们都很清楚,然后把这些资料排列组合,然后开始自己的使命。简而言之,这是现代婚介所的古老前身。
徐福禄就是靠这种方式认识了他的女人岳兰馨的,当然他们没有浪漫的开始,而且这种所谓“恋爱故事”还有一点点曲折,这说明徐福禄还不是个完全意义上面的老实人,因为他有自己的选择,并不是胡子眉毛一把抓,是个女人就进家。他们是依照常见的恋爱方式,他们例行公事的到介绍人家里来,这位介绍人自不必说,和这些当事人都有着圈套圈的亲戚关系,徐福禄也不知道这位介绍人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只关心介绍来的姑娘,他未来的女人。
徐福禄看见阅览心地一眼的时候,岳兰馨正端坐在人家的土炕上面,说老实话,徐福禄第一眼就没有看上岳兰馨,那姑娘皮肤微黑,身材略胖,单眼皮,不大不小的眼睛,里面流露出一些陌生的目光。这些没有引起徐福禄的兴趣,他真的没有看上这位黑胖的姑娘,可是这姑娘偏偏看上了他,在这位姑娘的眼里,徐福禄是一个四肢匀称,身材魁伟的小伙子,皮肤白皙,五官端正,浓眉大眼,憨厚老实。岳兰馨正值妙龄,二十出头,第一次相亲,她看上了面前这个小伙子,觉得他老实本分,可以托付终生。徐福禄是勉强坐在对面的八仙桌的椅子上面的。
岳兰馨笑了笑,这一笑又暴露了她的一个缺点,她的参差不齐的牙齿。这样岳兰馨就开始主动和徐福禄搭话,他问了徐福禄的身世,年龄,职业,其实这些她早已经从介绍人那里知道了,但是她还是乐此不疲的问了问,徐福禄因为没有兴趣,又不大喜欢说话,所以只用了一些最简单的字答应着。下面就是他们的对话节选:
“你们家哥儿几个?”岳兰馨问道,眼角含笑。
“哥俩。”徐福禄答。
“你今年是二十几了?”又问。
“二十二。”答。
“你是木匠?”
“是。”
“你会做大衣柜么?”
“会。”徐福禄听到这里有点想笑,觉得面前的这个姑娘很天真。
“你还有姐姐?”
“有。”
岳兰馨问到自己觉得有些没得问了,然后两个人就沉默了,接着介绍人适时地出现了,说了几句外场话,然后两个人都各自离去。
不幸的是,岳兰馨听到了这次相亲失败的消息,作为介绍人少不了做出一些承诺,什么以后会碰到好的,不用着急什么这种话。但是岳兰馨却十分难过,尽管他对徐福禄未必就有什么真正的所谓感情,但是至少她看上了他,可是人家没有看上她,于是她免不了就要有些自卑。
可是有些事情真正是阴错阳差,徐福禄回到家里本来继续修理电器,这件事本来就要成为他人生的一种经历,随风飘逝,他和岳兰馨本来就要擦肩而过,可是正在此刻一个关键人物出场了,这个人物的出现使徐福禄和岳兰馨这对儿差点擦肩而过年轻人最终成为夫妻,这位仁兄可真是活在人间的月老了。这个人就是徐福禄家的邻居,和徐老爷子交往甚密,他名字叫李广信,这位邻居也不是一位纯粹的农民,在乡镇企业里面当个小会计,他和徐老爷子交往的部分理由就是他喜欢徐老爷子和他说话时候的那种谦卑的语气和表情,徐老爷子很敬重这位高邻,许多对社会的了解都是通过这位高邻获得的,徐老爷子自然不自然的把这位高邻当成了自己的参谋,这位乡里不受到重视的几乎碎催的角色,竟然在徐老爷子这里得到足够的价值体现,所以这就是两个人交往的原因所在,所以说人们的生活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想得到别人的欣赏,认可。
这天李广信闲得无事,拿来一台破旧的收音机给徐福禄来修,顺便和徐老爷子待会儿。
“老二有没有对象呢?”李广信坐在炕沿上和正抽着烟斗的徐老爷子问道。
“没有呢。这不是前两天刚刚介绍了一个他说不行。”徐老爷子有一点点怪罪儿子的口气。
“是么?什么地方的人?”李广信随口问道。
“好像是半壁店的。”徐老爷子吸了口烟说。
“是么?姓什么?”李广信挺有兴趣又问道。
“岳。”徐福禄一边拆解收音机一边用一个字答道。徐老爷子听了看了儿子一眼,觉得他十分不专心。
“噢,我知道了,那村里就两户姓岳的,说起来我和他们家还算是亲戚呢。”李广信笑道。
“那家里不错,我还要管这孩子的爷爷叫表叔呢。”李广信说。
“是啊?你认识。”徐老爷子问道。
“认识,那个老爷子不错,两个儿子,都是过日子的人家,大儿子原来在村里当干部,有些本事。二儿子也有文化,是个工人,那岳老爷子我的表叔可是个明白人。前几年我那个二表兄结婚我还去过呢,我那个二表兄也是个老实人,不爱说,不爱笑的。和那二表嫂正好相反,我那二表嫂可是个外场人,家里外头全能够拿得起来,挺能干的,人也快兴,说话做事都十分得人缘,公公婆婆都挺疼她的。”李广信说。
“噢,看来是个挺好的家庭。”徐老爷子来了兴致,看着李广信说。
“可不是么?不错,这孩子不知道是大屋的还是二屋的?”李广信问道。
“是二屋的吧,我听介绍人说好像是。”这时徐福禄已经停了手里的活计,也颇有些兴趣。
“要是我那二表兄的孩子,一定错不了,看对象得看家庭,看家教。没有家教的孩子好不了,他爹妈都不好,那孩子能好得了。”李广信生就的媒婆的嘴,一番话说得徐老爷子心动不已,徐福禄也开始考虑。
“你怎么没看上那姑娘?”李广信问道。
“我觉得她长得有点胖,黑。”徐福禄吞吞吐吐说道。
“胖点还不好,你也不瘦,找个瘦杆狼也不配你啊?黑点怕什么?模样都是一时的事儿,能当什么饭吃?找就要找人品好的,能够持家过日子的。”李广信又动用媒婆嘴说。
“那什么?老二,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徐老爷子在炕沿上面磕了磕烟斗问道。
“我都和人家说了不行了。”徐福禄有点后悔地支吾道。
“这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出面说说,我觉得你们两个应该挺合适的,据我看,不怕您不爱听,那边的经济状况要比你们这边强。”李广信又看着徐老爷子说。
“是么?那人家会不会不愿意啊?”徐老爷子被说得有点担心起来。
“不会,我出面先说说去。”李广信毛遂自荐。
“好啊,那您给说说。”徐老爷子一脸笑容,满脸的皱纹都开了花,尤其以抬头纹为最。
于是李广信为了闲事自动上门看望岳老爷子,其实两家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走动了,打听了岳兰馨是二表兄之长女,又由岳老爷子出面向二表嫂谈及此事,兰馨当然十分愿意,可是心中却有点犹豫,不知道那徐福禄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李广信就把这件事的经过翔实的向二表嫂及兰馨说了一遍,二人方才如释重负,那二表哥是没有意见的,凡事都是二表嫂做主,于是就答应先交往再说。然后把徐福禄带到家里面岳母岳父要相相亲。
李广信不辱使命,回来向徐老爷子报告喜讯,又说了岳家如何如何知书达理之类的,说的徐老爷子心动,徐福禄也处于一种思考的过程中。
经历了戏剧性的转变,次年春节过后,徐福禄和岳兰馨就正式结婚了,婚后一年生了一女,取名叫徐嘉,因我国计划生育政策在农村的普及力度较小,后来他们又生了一次女,取名徐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