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大学里聚集了这么多人员在一起,是为了要完成生产人材的任务,这是一个生产机关。一切生产机关都得讲求效率,就是以最低成本生产最多和最好的成品。这个经济观念应当同样应用到大学的工作上。以往有些大学甚至流于衙门化,所谓“衙门”就是吃饭集团,不管工作上是否需要而尽量的聘雇人员,使他们免于失业。每个人员可以做很少的事,在职位上混日子,拿薪水,过生活。事情做得愈少,主管人也愈有理由添聘添雇,结果学生人数在全校人数中的比例可以很低。这种现象决不能让其继续下去了。大学应当像其他生产机关一般,在科学管理下讲求效率。
大学所生产的具体成品是毕业生。毕业生的数和量是衡量大学成效最基本的标准。在量的方面要合理的增加效率,应当考虑下列问题:第一是原料的进货,也就是招生。招生时一方面要顾到学生程度,但是同时要顾到学校的生产能力。以往有一种倾向就是招生时只讲一般的学生程度,各院各系事先并不考虑生产能力,新生分发到各院各系去时,不免就有过多过少的情形。有若干院系可以分到极少新生,以致把学校里一部分生产力浪费了。中学毕业生程度的不平衡固然是事实,而且在过去程度较高的考生集中投考少数院系也固然是事实,但是如果招考区域扩大,选择原料的机会增加,再加以立下一个新生共同的及格水准,然后在这些及格考生中依院系的生产能力加以录取,在质量双方应当是可以兼顾到的。
第二是学校设备上的配合。限制学生数量的物质条件是宿舍、实验室、图书馆等。每一个学生在某一种课程上需要多少设备?每一个实验室能供给多少学生应用?这些基本的事实必需作正确的估计,然后要看大学的宿舍所能容纳的学生数是否能充分利用其他的设备。这是说大学的物质设备必需有计划的。过去的大学忽略了生产效率问题,以致可以为了个别院系少数学生建筑了堂皇的大厦,一直到现在各大学还有继续发生着这种不合理的现象,那是应当纠正的。
第三是教学双方数量上的配合。每种课程因性质的不同各有其最适宜的数量。譬如需要教师对学生作个别指导的课程就不宜大班。每个教师对每种课程需要的准备时间又不同,一门新开的功课准备时间就得加多。为求教学的效率,每个教师所担任教课的数目和学分,每课能有多少学生等数量问题都应当有正确的估计。在这里还包括教授讲师和助教的配合。那一种课程是可以也必需有助教的?他们之间怎样分工合作?从这种正确的计划下,才能人尽其用,提高效率。
用工厂来譬喻大学也有不尽相合之处。工厂的制造过程是定型的,在普通情形下,并不能常常加以改造,而大学里的生产过程,就是教学工作,是需要高度的日新作用。一个合格的教师决不能每年诵读一本相同的讲义,因之,教的工作中包含着学,也就是研究。从这方面说,大学教授是向整个民族的文化负责的,他有责任去提高学术的水准,推动社会的进步。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学生的品质,不断在提高,赶得上时代。因之,我们在讨论大学的效率时不能单从毕业生的数量上计算,同时须看到品质的一方面。
为了提高大学生产过程中品质方面的效率,研究工作必须重视。更重要的是研究工作不应视作大学里的奢侈品,更不应像过去中央研究院的制度一般,把研究工作和教学工作隔断,使研究的结果不能就用到课程里去,传递给学生。
因之,一个大学教授有权利要求大学给予进行研究工作的时间和设备,他也有义务去发展他所专长的学科。现在各大学中各自聘请教授,每个教授必须担任若干不同的课程,以致他们并不能专心在一门课程上努力提高它的内容。这是不合理的。如果我们有一天能把各大学间的门户打开,一个教授尽可在不同大学中授同一课程,换一句话说是增加一门课程中的学生数量,用以集中教授所教的课程,而达到提高品质的效率。
在讲教助阶层,研究工作的发展同样重要。以往的留学制度隔断了讲教助到教授的升迁路线。没有机会留洋的人很难进入教授阶层,因之讲教助对于留学机会的热心超过了对于工作上自力深造的努力。现在这种靠留学来升迁的办法取消了,大学教师的资格应当根据学术和教学成绩来规定,所以为了造成教授的师资,大学本身应当给讲教助充分的深造机会。研究工作应当被列为讲教助业务的一部分,而且教授要有义务指导他们的研究工作。以后升迁制度必须严格的以研究工作的成绩为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