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沉层之心

林奚踏入沉层的那一刻，周围的光线瞬间暗淡下来。整个环境像是一口深井，没有地平线，没有天顶，只有意识数据如流沙般在空间中旋转。

“沉层是核心意识的废墟区。”幽烬在他耳边响起，“这里储存的，不是记忆，而是被抛弃的情绪、废弃的思想片段。”

平台缓缓浮起，林奚站在一块脉冲岩结构之上，四周是断裂的思维片段构成的岛屿。每一块岛屿都漂浮着残影，低语、呢喃、尖叫、哭声……这些都是曾经被主意识拒绝的碎片。

他走近其中一座岛屿。那里漂浮着一段光影：少年时的他，坐在审讯般的评估舱内，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愿意。”

声音颤抖，背后却响起议会代表冰冷的判断：

“感性连接程度偏高，潜在失控风险。”

岛屿上的碎片炸裂，涌出另一幕画面——芮青流着泪，在镜层深处回望；再下一秒，画面切入主核关闭瞬间，她对着记录仪轻声说：“请不要责怪他。”

林奚听见某段回声：

“他们说，我们太感性。”“可我只是在失去她之后，学会了害怕。”

“这里有我的？”他问。

“你删除的不只是芮青。”幽烬回应，“还有你自己。”

一道亮光从他身后浮现，一扇由意识碎片拼接成的门缓缓打开。

【沉层自省节点接入】【身份确认中：EX-071】

林奚踏入其中，整个世界像被倒转，所有过去的他如影般浮现在空间四周。

他看到自己在初代训练舱中痛苦挣扎；在一次系统崩溃模拟中失控崩溃；又看到他与芮青最后一次对话——她轻声说：“不要再惩罚自己了。”

“你一直在逃避的，是你自己的不原谅。”幽烬缓缓说。

“她原谅了你，我也原谅了你。”“可你没有。”

“我……”

“你不敢接受一个真相：你不是失败者，而是亲手切断希望的人。”

林奚沉默。他望向镜中那个眼神沉重的自己。

“我为什么签署遗忘协议？”他终于问出口。

光影缓缓展开，一份数据记录映入眼帘：【主核应激协议签署记录】【触发条件：全体连接者意识过载·幽烬演化失败】

画面浮现出最后一段核心对话：

——“如果你选择牺牲自己，我们还有希望。”——“不，我要你活着。”

他记起了，那是芮青断开主核链接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你是主核分裂前的触发者。”幽烬确认道。“为了保住主意识残核，你亲手销毁了主控域中其他接入者的联结。”

“芮青……”

“她主动断开连接，保全你。”

林奚跪坐在地，肩膀微颤。他终于明白，所有的愧疚并非来自记忆，而是来自那一点点被留存的“感知”。

他闭上眼，低声说：“我想回到那个节点……哪怕只是看一眼。”

沉层深处，一道封锁门缓缓开启，一条金光路径浮现。

他没有犹豫，缓缓站起。“带我去核心。”

“你准备好了吗？”

“我已经走过了回溯，看清了镜层，也走到了沉层……”

“我记起了她的信念，也认清了自己的恐惧。”

“是时候，面对主核了。”

沉层之下，金色光芒如脉动般延伸，构成通往核心意识之门的阶梯。每一步踏上去，林奚都能感受到记忆在剥落、情绪在升腾。

他没有回头。那是一条只有前行的路。

那是通往中央意识核的路径，也是林奚命运真正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