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借问梅花何处落（一）
帝尊归来，众山之神和昆仑女神将得到的消息，如实上报。
“昆仑月池池破，应该是被这把剑捅破的。”众山之神呈上天地剑的碎片：“这把剑看着就不像是凡间俗物。剑断池破，似乎也说得过去。只是为何凡间会用这等宝剑，又是何人所有？我等尚未查明。”
楚明起接过众山之神递过来的天地剑碎片。剑柄上有一凹槽之处，原本应该是镶嵌着什么东西的。再看断裂的剑身，竟是神界的龙齿铁所铸，果然不是凡物。可这样的东西，又如何会落入人间？楚明起对着断剑反复端详，竟然觉得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到底在那里见过。
“你们还查出了别的什么没有？”
“回帝尊的话，昆仑山本是断绝人烟之境，那附近却突然多了不少人。微臣和昆仑女神于暗地潜藏，才得知昆仑山附近死了一个对凡界来说极为重要的人。”
“死了谁？”
“死的是南塞的王。”昆仑女神把她了解到的向楚明起汇报：“那群人也没有在昆仑山附近停留多久，就护着那死去的王，向南塞王城方向去了。”
一把神界才有的断剑，破碎的昆仑月池，死在昆仑山附近的南塞王？楚明起的眉头越皱越紧。这时，天殿外天兵来报地母有要事求见。
“宣。”
地母入见，神色凝重地禀告道：“回帝尊的话，凡界发生地动。”
楚明起烦躁地将断剑放在一边：“这不都是你的事吗？你自己处理了便好，禀告朕作什么？”
地母连忙叩首：“老臣有罪，原本不应该拿这些琐事惊扰帝尊的。只是此次地动，着实太过异常，与老臣无关啊！发生地动的是凡界南塞王城应城，按理来说，应城所处地脉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地动的！”
南塞王城？不只是楚明起，连众山之神和昆仑之神的目光都通通聚集在了伏在地上的地母身上。似是明目张胆的联系，而非隐隐约约的巧合。
神界不得直接干预人间事，楚明起起身，他没有去应城，而是去了地府。
楚明起算不清自己多少年没到过地府了。每日所听所闻，皆是神界仙乐。而今站在阎王殿下，听那串串骨铃之声，便觉忧从中来，不可断绝，一时间竟然失了神。
“谁来了？”阎王放下手中酒杯，问那仓仓皇皇的小鬼。
“帝……帝尊……”小鬼哆哆嗦嗦道。阎王还未有反应，便见面前之人酒杯离手，骨碌一声摔至地上，杯中的鬼域芳倾泻而出。
“真是不巧。”阎王将滚落在地上的酒杯捡起，放回桌上，对那小鬼道：“你去回帝尊的话，就说本王现在有要务缠身，脱离不得，将他引到先前应明月将军在幽冥司的住处，让他稍待片刻，本王会亲自来见。提溜着你们的脑袋，给我好言好语小心伺候着帝尊。”
“是。”小鬼赶紧跑了出去。
阎王重新拿了个酒盏，盛满酒，递至对面那人面前：“他来，应该也是为了那件事。”
“只可惜，我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人起身，“既然他来了，我该说的也说完了，是时候走了。如果他有什么过分举动，还请阎王告知于我，在下感激不尽。”语罢，那人刚想起身离开，却又顿住了脚步：“我怕他会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之事，我就在暗处看着，你把他请过来，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愿意见他？”
那人攥紧了拳。不愿意，一点都不愿意。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都不愿意。
那人深吸一口气，将剑柄往剑鞘里死死地按住：“你放心，我会忍住不杀他。”
阎王长叹一口气。
“小王见过帝尊。小王有事来迟，还望帝尊莫怪。”
“阎王最近这么忙啊？可是最近来这地府幽冥司的人太多了？”帝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中听不出态度变化。
“倒也没有。”
“那是什么事？朕平日也是日理万机的，可如果阎王要见朕，朕可是会当即就把旁的事情放下，立马来见阎王。”
阎王爷拱手道：“自鸿蒙开辟，造化之初，三界便立下规矩，若非重大变故，不得相互干涉。而地府独立三界之外，更是不被打扰的所在。神界与地府已经数不清几千几万年未曾往来，今日不知怎生惊动了帝尊大驾？小王惶恐。”
帝尊轻笑一声，便寻了位置坐下：“朕不过是随口问问，阎王不必如此紧张。”
阎王走上前来，为帝尊斟酒：“地府鬼域芳，还请帝尊品鉴。帝尊有事请讲。”
楚明起也不和阎王这里互打哑谜，你来我往了，直接道：“虽说不能干涉他界之事，但朕还是有知晓之权，朕想看看凡界近十年的生死簿。”
阎王笑道：“十年有多少人死生轮回？这一时半会可看不完。”
“无妨，阎王拿来便是。”
阎王呈上凡界十年生死簿。楚明起是倒着翻的，最近南塞应城发生地动死了不少人，而这两年来，北塞多伦开战，南塞蚩鹿开战，凡界一直在打战，死的人格外多。但打战死人多，是正常之事，没什么异样。楚明起将那些战死的士卒一一掠过，不断向前翻阅，很快就查到了蓝林。“南塞王蓝林，自尽而亡，死于壬寅年辛丑月甲子日……死于昆仑山……”楚明起望着生死簿上面的名字，又仔细地看了看时间地点：“原来他死了这么久了……”
“有什么问题吗？”
“这人是凡界南塞的王，缘何会死在偏僻的昆仑山？”
“这非小王职责所在。地府只管记录来往鬼魂死亡信息，积善者报以来世，作恶者打入地狱，其余概不过问。”
“这人死了还未满三年，如今可还在地府？”
“未在，已饮孟婆汤，前往凡界投胎。”
“投的什么胎？”
“脱去王侯骨，今生只是一凡人。”
“自尽者不得转世为人，为何他还能投凡人胎？”
“该亡魂自尽实非自暴自弃，原是为了他人，故来生还能再投人胎。”
“为了什么人？”
“这小王便不知了。”
楚明起凝视着生死簿上的名字，知道从阎王口中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便起身告辞。
楚明起走后，方才隐于暗处的黑衣人缓缓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