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借问梅花何处落(二)
“查生死簿,查蓝林?为什么?”
“封印石破,意味着楚怀寒的魂魄全数释放。楚明起害怕魔神出世,屠戮众生,故来查生死簿,看近日死亡人数是否增多。这一两年来,凡界战争不断,北塞和多伦还在持续开战,因战争而死之人不计其数,故楚明起肯定是查不到什么。至于蓝林……他问蓝林为何会死在昆仑山。而若寒最近确实去过昆仑山。”
“果然……我明白了,多谢。”
楚明起返回天启殿,对着众山之神和昆仑女神呈上来的断剑沉思。
“来人,传公输铸。”
公输铸,神界第一铸剑师,神界著名的的神兵利器均出自他手,并主管神界的一切兵器制造。
“微臣公输铸参见帝尊。”
“公输铸,你来看看。”楚明起将公输铸召到面前:“这把断剑是何来历?”
公输铸接过楚明起手中的断剑反复端详后,请出了试剑石。攥着断剑,往试剑石上轻轻一划,上面出现一道深深的口子。
“妙哉!此剑是龙齿纯铁所铸,断剑尚且如此,未断之时必是削铁如泥,无物可挡。”公输铸面露惊异之色,但随即又转成了惋惜,叹道:“这样好的剑是怎么断的?”
“这剑是为了刺破昆仑月池而断。”
“昆仑月池?”
“有何问题?”
公输铸又反反复复对着断剑看了好久,才道:“龙齿铁所铸之剑锋利是锋利,但据微臣父辈流传的《百工之录》来看,是不可能刺破昆仑月池的。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昆仑月池是什么地方?也没有谁亲自试过,许是记载有误。”
楚明起的神色越发凝重:“你且不管这些,朕只问你,可否查出这剑的来历?”
公输铸摇头,指着断剑剑柄上的凹槽处道:“我们公输一族,常将自己的姓名刻于此处,众神皆以得我公输一族之剑为荣。但这剑的主人如果有特殊要求,我们就不会刻上自己的姓名,转而根据主人的要求,在这里刻上别的字或嵌上别的东西。看此处凹槽的样子,感觉这里应该是一颗珠子。”
“珠子……”楚明起突然攥紧了拳,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他感觉自己似是想起了什么,但似乎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行了,你先下去,将这断剑拿回去,重新铸成一柄剑,交给朕。”
“微臣遵旨。”
新春佳节,却没有人有过节的心思。南塞应城发生地动动静太大,北塞马上便得知了。南塞遭此变故,朝臣都在叫好,尤其是在十几年前南北之战中丧失了亲人的那些朝臣更是拍手称快。这要是换作往常,若羽也难免会有一丝欣喜。南北虽然已经停战,但南塞京城地动,于国力必定大大有损,而北境那边多伦已经是被蒙守南压制着打,不再是忧患,此时北塞想要趁机浑水摸鱼未尝不可。
但——若西在南塞啊!
若羽连续两日惶恐不安,夜里在梦里惊醒,终于在第三日收到南塞那方传来的讣告——南塞王驾崩,南塞王后薨逝,谥号贞烈。由于南塞应城遭遇始料未及的地动,需要时间整顿重建,故暂时先迁往陪都,二十日后再举行国丧,邀北塞派人参加,照例北塞太子若寒必须莅临。
蓝榆写了长信,将事情的始末清清楚楚地告诉了若羽,省去了那些听着荒诞如神话的部分,只说清楚了蓝林是怎么被闲鹤仙师劫持至昆仑山,接着蓝月又被劫去了昆仑山。若寒为了救蓝月,来不及告知若羽,便调动了私卫。若寒将蓝林和蓝月从昆仑山救出后,蓝林已被闲鹤害死,若寒担忧蓝月身体,护送她回到应城,正好遇上前来南塞的若西。蓝榆简要叙述了地动和火灾发生的经过,信上说得清楚,是若西主动放弃逃生。如今,蓝榆已经下令全面围剿鹤鸣峰,并昭告天下闲鹤仙师种种罪行,南塞全境全面以爵位重金悬赏闲鹤仙师的项上人头。
南塞王,南塞王后,若寒,蓝月,闲鹤仙师,几乎他所有熟悉的人,他们之间的事都被浓缩进了这一封信中。若羽拿着蓝榆的长信,跌坐在地上。长姐真的离开他了……若西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此生不再踏足南塞,就去了这么一次,竟然就遇到了这样的变故——这是不是——命……
若羽回想起了当日的楚城。那日他收到消息,在楚城附近发现了长姐的踪迹,并且接到护送南塞王的线报,称蓝林消失在了楚城附近。长姐失踪十余年未曾有音讯出现在楚城,而蓝林才至北塞签订盟约便消失在楚城。结合蓝林十几年来空悬后位,未娶正妻之举,若羽马上联想到这二人是否十几年来一直有联系,于是快马加鞭,从北塞王城萧城出发,决定亲临楚城。
楚城是魔鬼之城,是极易迷路的荒城,进入楚城之后,若羽走着走着就和身边的护卫走散了。他和身边的侍卫全部被迷晕,再醒来时,便见到了若西、蓝林还有闲鹤仙师。
他还来不及欣喜,就发现了不对。蓝林沉睡着,而若西看闲鹤仙师的眼神根本不是弟子对师父的敬爱,长姐含泪的眼中,怨愤与仇恨在疯狂地生长。
“羽儿,你长姐要跟你回去,记得要照顾好你长姐。”闲鹤仙师只吩咐了这么一句话,一群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就将他们送出了楚城。同他们一起回去的,还有若西的女儿——月儿,现在她已经有了正式的名字——蓝月。
后来,阿姐告诉了他其中缘由——闲鹤用蓝林的性命为要挟,要蓝月同他入鹤鸣峰苦修,从此断情绝爱。阿姐舍不得。
此后,因为蓝林的失踪,南塞出了不少波折。如今蓝林再次现世,却是已死之人。同时,还一并勾去了阿姐的魂魄。
若羽命令杨普搬进来好几坛酒,就将所有人都赶出去,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文武殿。他躺在文武殿的地上,酒在他的周围围了一圈。他仰面躺着,将酒灌入喉中。酒差不多都洒了出去,洒得他满身都是。
夜里很冷,即使这文武殿四周炭火环绕也无济于事,那冷风从湿了的衣服上过,冻得刺骨,可若羽根本不管不顾,就一个劲儿地躺着灌酒。被酒呛住了,就使命地咳。一坛酒空了,就将酒坛用力地甩出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心里痛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