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戏弄
“啪!”
一个东西忽然砸了出来,众人吓了一跳,才发现竟是江府的对牌。
秦织婳从后头转了过来,脸上淡淡的,“我也没几天日子了,这诸多事情忙不过来,你们自便吧!”
这可是府里的对牌!
就这么给出来了?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那边一群人却是呼呼喝喝的一番吵嚷之后蜂拥而去。
“姑娘,这……不妥吧?”
秦织婳冷笑了一声,“那是公账,有什么不妥的?”
江家自打老太爷过世之后,几乎就没有出息的儿郎。
且到了江鹤川父亲那一代,原本的爵位也到了头。
偏生人口日盛,又不肯失了原来的气派,再加上两代人都不善经营,日子越发穷下去了。
秦氏嫁过来的时候,实则只剩了个空壳子。
表面风光无限,内里着实不堪。
成亲三年,全靠她私底下拿嫁妆贴补,加上外头铺子田地的经营,才能叫这些人一个个的仍旧享受着功勋贵族的用度。
真是昏了头了,以为如今的好日子都是应该的,那就让他们自己闹去。
红笺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了,嗤笑道:“一日日的还以为我们姑娘拿了多少好处似的。”
秦织婳点了头,“带上我的私账,我们出去。”
好在她一直记得母亲的教诲,嫁妆是自己的私产,哪怕到死,也不能全给了别人。
这三年,公中的资产虽然被她盘活了,但也有限。
若是她再管几年,或许还能叫江家的资产更进一步,可这会儿么……
也不过就是刚刚补上从前的缺口。
等这些人去争一争,也就什么都不剩了。
“四奶奶要去哪儿?”婆子见她出门,连忙殷勤上前探问。
“去哪儿还需要向你汇报么?。”
这婆子是江母送过来的,这三年来,听荷院稍微有丁点儿动静,便传到那头去了。
前世秦织婳对她一直客气,生怕给婆母留下不好的印象,现在么,还有必要吗?
到了京城最大的米面行,秦织婳看了一眼热闹的街道,到底生出了两分重生的欢喜。
这才带了帷帽入内。
掌柜两只手揣着,见了她们,两只眼睛上下一扫,靠在柜台前,漫不经心道:“夫人是来买米买面的?”
“你们东家在么?”秦织婳开门见山,“有笔生意要谈。”
“那可得是大生意。”掌柜仍旧那个姿势,语气也显得颇有些漫不经心,“我们东家忙着……”
“不然我找你们东家做什么?”秦织婳淡淡地打断他的话,隔着一层纱直视那掌柜。
这才发现这掌柜竟然有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同他仅算周正的相貌很不相协。
他认真盯着秦织婳看了两眼,这才摆着上楼,“先请上座吧!”
楼下那般热闹,这二楼的待客室,却显得分外静谧。
秦织婳目光落在桌子角落里放着的鎏金香篆博山吊炉上,直接拿茶水浇灭了炉里的香。
当了十来年的阿飘,什么味儿都闻不着,只除了那些香味儿。
有时候遇到人家家里做法事超度,这香味儿简直能透进骨髓似的将她撕扯得生疼。
转而推开窗,新鲜的空气涌入,大脑里思绪瞬间清晰起来。
做完这些,门口传来脚步声。
秦织婳转脸便看到掌柜的跟在一约莫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身后走了过来。
然后随意介绍了一下,“这就是我们东家。”
那中年男子拱了拱手,“不好意思,方才手里有点儿事儿,来迟了,在下周岐。”
秦织婳盯着他看了两眼,目光却转向周岐身后的掌柜,“我诚心来谈事儿的,贵行为何如此戏弄?”
周岐闻言连忙看向那掌柜,面上稍显局促。
掌柜仍旧袖着两只手,嘴角那抹笑意倒是深了些,然后摆了摆手,那中年男子便出去了,他自己则坐在了对面,“怎么看出来的?”
秦织婳看了一眼已经熄灭了的博山炉,才再一次将视线落到对面人身上,“原本还不是很确定,但你好歹叫人家洗了手再过来。”
穿着掌柜衣服的男子耸了耸肩,终于将两只手从袖子里拿了出来,给秦织婳倒了盏茶,这才笑道:“见笑了,失礼之处莫要怪罪。”
怪不得手一直袖着,不说他拇指上那颗价值连城的黄玉扳指,单就这双手,便知道不可能是个普通掌柜能有的。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拇指食指以及指根隐隐有些薄茧,大约还是个练家子。
秦织婳不在意对方的特殊癖好,直入正题,“有笔生意想要跟阁下谈,请问贵姓。”
“周岐,”见秦织婳似有诧异,只好解释,“人是假的,名儿是真的,方才那个是掌柜,叫张全。”
“周老板,”秦织婳轻轻点了下头,然后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四日后,周老板便可以上江府要违约金。”
周岐看了眼上头的内容,身子往后靠了靠,抱胸疑惑地看着她,“这是为何?今年粮价行情不错,既然你手里有货,为何要这般低价卖与我?”
自然是为了救命。
秦织婳不动声色,“契约就在这里,四日后,若你没有收到货,便可往江府去要违约金,若你能收到货,你自然也稳赚不赔,我想,周老板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
周岐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那双亮闪闪的眼里含了些狡黠的笑意,“那么,七成不行,得六成。”
秦织婳皱了皱眉,按照现在的行情,让出三成利,已是巨款,再让一成,恐怕她还得再卖两个铺子才能填补得上。
但是也没有办法,商场上的老手了,一看这契约就知道自己眼下是没法子的招数,不趁机狮子大开口,更待何时?
“行。”她不是犹豫的人,只不过略一思忖,便答应了下来。
双方一起用印,契约达成。
周岐又拢起了两只手,看了一眼桌上的博山炉,“啧”了一声,“可惜了我的好香。”
说完,透过窗看了一眼离开的马车,“听说江府如今是长房媳妇在管着?”
“是,就是前几日在穆阳城败了,葬送我大启八万将士的那个江鹤川的妻子。”
周岐挑了挑眉,随即一笑,“去打听看看,如果我没有猜错,估计又是个恶心人的戏码。”
秦织婳又绕了几个地方,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整个江家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