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害命夺财
“四奶奶可你算来了,老太太问起好几次了。”小丫鬟一见着她回来,便拽着她往江老太太的安寿堂去。
“怎么了?”虽然已经料到,秦织婳仍旧装作不知似的问道。
“这都快打起来了,三房说二房偷拿了东西,二房又说三房偷改册子。
这个说那个当年的偷偷的支领了银钱,那个说这个在外头赖了账,总之就是吵吵嚷嚷一团乱。”
几个丫鬟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主仆三人便一路被带着到了安寿堂。
江老太太靠在罗汉床上,头上带着抹额,一叠声问道:“秦氏还没有回来吗?这是要反了?一家子的事情,就这般撂开手,作给谁看呢?!”
院子里等了一排的人,见着她过来,一个个都争着进去通报。
等秦织婳进去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江老太太脸色十分难看,手一扬,厚厚的账本就砸了过来,若不是秦织婳避得快,这砸在她脑袋上,恐怕也得砸个晕乎。
“秦氏,你这是何意?上午你说要将家里的事儿归整交出来,选了初八作为好日子。
你就是这么丢出来的?这公账上的钱呢?你竟敢私吞我们江家的财产?”
秦织婳听到这话都要给气笑了,这般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记得分明,那会儿她刚接手时,公账上哪里有什么余钱?
不过是一笔笔的烂账罢了。
这会儿竟然还有脸过来说她侵吞了财产?
“老太太这话我不明白,”秦织婳转脸对翠墨道,“去把我后面柜子里的账本拿过来。”
在江老太太惊诧的眼神中,秦织婳淡淡道:“三年前的账我都还存着呢!不妨拿过来比较一下,看看我侵吞了府里多少的财产。
哦,对了,府里各处时不时向我借的东西,我也另外有一本账在,也不妨趁着我还没死,大家一起拿出来议论议论,怎么还、怎么赔。”
众人听到她的话,都是面面相觑。
“你疯了么?”江鹤川的妹妹,秦织婳的小姑子江萍儿立刻跳了出来,“你送出去的东西竟然还要我们还回去?”
“送?”秦织婳挑了挑眉,“我怎么记得,三妹妹每次来我这里拿我的首饰,说的都是借我的拿去戴戴?”
她说着又转向二房的高氏,“对了,去年过年时,二嫂说借我的蜀锦屏风摆摆,似乎到现在也还没还吧!”
“还有二叔去年端午借走的一块青海和田玉璧,二哥年初问我借的两幅画,两个玉石盆景,五弟拿走的两柄……”
“好了!”江老太太眼见着一家子都要被她点得抬不起头,厉声呵斥道,“我还管你称了两斤燕窝,你也要算回去不成?”
众人听到老太太这么说,都悄悄地松了口气,随即又都愤愤不平地看着站在中间的女子。
秦织婳淡淡笑道:“那倒也不必,给老太太的那点子燕窝,孙媳妇还是能孝顺得起的。”
“你不必牵三挂四,这三年来,你也算尽了力,虽然家里的账管成这样,但看在你要为川儿殉节的份儿上,便不与你计较。
只是如今你瞧瞧这个账本,你让一家老小怎么过?你既嫁到我们家,便是我们家的人,你那些……”
江老太太说着,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你那些嫁妆,难道还要带到棺材里不成?”
秦织婳从进门到现在,所有人都坐着,独她一人站在堂中。
甚至连一口水都没端过来,便这般赤裸裸地问起她的嫁妆来。
“就是啊!”江萍儿立即叫嚷道,“亏我哥哥对你一往情深,多少世家女子都看不上。
如今他去了,你马上就能合他同穴而居,你就这么做他妻子,这般自私的么?”
害命夺财,这般理直气壮。
真是开了眼了。
前世的自己,也真是,蠢得可怜。
就为了给江鹤川做个好媳妇,为了那所谓的一往深情。
便将自己陷在江家这泥潭里,给这些自私自利狼心狗肺的人筹谋。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充满了算计的脸,她倒越发平静了。
“老太太说笑了,”秦织婳的声音响起,语气不疾不徐,“既然我已经嫁到江家,身为江家人,一切自然便都是江家的,这嫁妆不嫁妆,不过都是身外之物。”
“就是嘛!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本来嫁过来就是咱们家的,难道还要还回秦家去么?”
“那还不赶紧拿出来,拿捏谁呢!”
“……”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秦织婳面上神情没有半点儿波动,仍旧温温柔柔地开口,“只是我这一去,便不能孝顺婆母,我们长房,如今除了一个坤哥儿,再无半个男丁。
夫君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婆母和大嫂小侄,请允许我的私心,总得先将我们房里的事儿交代清楚。”
江萍儿一听,立刻转了口风,“是啊!那自然要先管我们自己房里,四嫂是我们长房的人!”
“大家又没有分家,凭什么紧着你们?四弟这名头难道就给你们长房挣的不成?”
“不行,老四媳妇管家这几年,谁知道往自己嫁妆里贴补了多少,凭什么这个时候还要就长房?”
“……”
这一回江母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当即嚎啕大哭,“我儿已经在外头战死了,又没有个夫君依靠,如今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这是要逼死我们吗?”
说着她一把拽住了秦织婳的手,“走!你也别理论了,咱们娘儿俩一块往前头大街上撞死去,横竖你们夫妻俩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说完又搂着秦织婳痛哭流涕,“我可怜的儿啊!逼死了你还不够,还想将咱们一家子都往死路上逼。
如今爵位没了,咱们长房又没占着好处,这都容不下我们。”
江母这一搅和,屋子里越发乱了,江老太太也受不住,只能胡乱安抚了一番,忙乱散场。
听荷院里也是人心惶惶,眼见着自家主子快没了,都不知道何去何从。
翠墨忍着心酸呵斥一干丫鬟婆子,红笺默默地给秦织婳又添了一盏灯。
“姑娘,你……”
秦织婳抬眼,见她眼泪忍得辛苦,便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秦织婳说着,将手里一份新写好的东西拿给她,“趁着这会儿没人,悄悄地送出去,加钱加急,送去徽州,最快的话,初七应该能收到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