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1851,华工再造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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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我们来晚了(周二求追读)

枪声、马蹄、哀号,在中央谷地的上空回荡。

来自矿业联合会的枪手们,并不急于将起事的华工一网打尽。

像是捕捉猎物的狼群,在逃跑的华工周围游弋,只有发现有人掉队才会冲上去,挥舞起马刀或是扣下扳机。

他们很享受这个过程,割下尸体的辫子拿到手里甩来甩去,用带有浓重口音的英语喊叫。

扑通。

又有人倒了下去,砸在滚烫的沙石地面上,溅起一阵尘土。

枪手嬉笑着冲过去,俯身挽起辫子,拖拽已经失去意识的华工。

周围的华工踉跄着扑过去想要救回同伴,可是虚弱、疲惫已经浸入骨髓,缓慢得像是一只只树懒。

鲜血在地上画出一道清晰的痕迹,枪手将被疼痛唤醒意识的华工提了起来,似乎在看什么新奇的动物。

华工嚅了嚅浑身上下唯一还有力气的嘴唇,一口血喷得枪手满头满脸都是。

更显狰狞的枪手勃然大怒,直接将华工掼在地上,纵马从身体上踩了过去。

华工们的眼里像是能喷出火来,有人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将手里的树枝扔向枪手。

可是还没有飞出去几步,就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只是拦住了蚂蚁的去路。

枪手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像是在看马戏团的小丑。

“怎么不掉下来摔死。”

年轻人恶狠狠地诅咒着。

只可惜他不是巫师,枪手自始至终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背上。

瞪了枪手好一会儿,年轻人转向埋头走路的杨福生:“福生哥,咱们真能走到复华公司吗?”

“能。”

杨福生舔着皲裂的嘴唇,抬起头看向渐渐西斜的太阳,眼里写满了坚定。

当第一个同伴倒在路上,他也怀疑过这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十八筐矿砂也许咬着牙也能挺过去。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同伴倒下,杨福生的脑袋里只剩一个想法。

跑。

往北跑。

哪怕只有一个人能走到复华公司,过上好日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夜幕再度降临,华工们还在向北方跑,哪怕只是一点点,机械地挪着僵硬的腿,依旧在向着目标前行。

枪手们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抽出马刀指向渐渐升起的皎月,纵马冲向夜色下的人群。

看着越来越清晰的狰狞面孔,杨福生一把将身旁的年轻人推向前方的山坡,

“跑,带着大家往北跑。”

他大喊着转过身,迎向狂奔的战马,就像是昨日挡在众人身前的秦叔,挥起手中的树枝。

枪手嘲讽地笑着,高高举起了手里的马刀。

锋利的刀刃折射出洁白的月光,晃得杨福生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索性将眼睛闭上,顺便掩盖住仅存的怯懦,紧紧握住根本算不上武器的树枝,向枪手发起进攻。

嗖。

尖啸从耳畔飞过,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杨福生睁开眼睛,看见枪手从直立而起的马背上摔了下来,脑袋撞在地上,将脖子折成了直角。

“嘶。”

他似乎感觉自己的脖子也跟着传来剧痛。

急促的马蹄声从侧面传来,杨福生慌忙转过头,看见十几个一人双骑的华人,在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带领下冲出树林。

他们举起火枪,连片的硝烟像是阴云,轰鸣是穿梭其中的雷霆,密集的弹丸恰如昨夜的暴雨。

一个接一个的枪手摔下战马,幸存者陷入了恐慌,调转马头想要逃离这恐怖的战场。

他们还没有华工们有胆量,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甚至有两匹马撞在一起,将骑手压在了下面。

青年解开了身旁的战马,抽出比枪手们更耀眼的马刀。

杨福生瞪大眼睛,紧紧盯着那锋利的刀锋,砍进曾拖行华工的枪手身体。

马刀斜指地面,鲜红的血沿着刀锋滑落,滴在浸染过同伴血液的沙土。

他感觉身体里的力量被瞬间抽离,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上。

“抱歉,我们来晚了。”

沉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杨福生缓缓抬起头,看见棕红色的骏马上,那个剑眉星目的青年,满脸愧疚的神色。

他想要说话,可是刚张开嘴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受控制地失去了意识。

李桓得知金沙河谷起事的时候,正在手把手教工人怎么判断铁水的品质。

转头看见桑景福急匆匆地走进炼铁车间,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会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杨福生听说的几个矿场起事,是复华公司在暗中支持的,每到约定的时候,陈柿子都会在周围接应。

如果矿场的守卫比较多的话,还会派人混进去,伪装成华工出谋划策。

而就算这样,偶尔也会出现伤亡。

得知金沙河谷的华工被十几个枪手衔尾追杀,陈柿子又在接应其他起事的华工。

李桓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亲率保卫部刚组建的第一骑兵队赶来救援。

只是金沙河谷离三藩市很远,哪怕一人双骑马不停蹄,也赶了大半天才到这里。

华工们又被枪手追赶得慌不择路,不知不觉偏离了大路。

若不是看到地上的血迹,很有可能就擦肩而过了。

环顾四周精疲力竭瘫倒在地的华工,他的脸色有些阴沉。

桑景福的情报中,金沙河谷矿场有二百多名华工,可这里满打满算不到百人。

剩下的一百名华工……

“头。”

桑景福策马走过来,将拎在手里的枪手扔在地上。

“先生,求您了,我们只是听从矿业联合会的命令。”

枪手被摔得七荤八素,还是连忙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求饶。

“矿业联合会……”

李桓微微眯起眼睛。

由于普遍雇佣猪仔,矿场主们联合起来组建矿业联合会,通过煽动花旗国矿工抗议、贿赂议员等手段,成功阻挠外籍劳工慈善法案通过。

看来是尝到了甜头,又豢养私人武装,想要用武力威胁华工断绝起事的念头。

“呵。”

不屑地笑了笑,他向桑景福比画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桑景福毫不犹豫地拔出马刀,就要砍向枪手的脑袋。

“等一下。”

年轻人撑着树枝站起来。

桑景福停下手,看了过去,眼神里透露着疑惑。

年轻人鼓起勇气说道:“能让我来吗?他杀了我叔叔。”

桑景福有些惊讶,看向李桓,见李桓点了点头,便翻身下马将马刀交给他。

年轻人握紧马刀,费力地举了起来,毫不犹豫的砍了下去。

枪手还想躲,却被桑景福一枪托砸在脑袋上。

马刀砍进肩膀,迸溅出来的鲜血喷了年轻人一脸。

他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一样,咬着牙将卡在骨头里的马刀拔了出来,朝着枪手的脖子砍了下去。

只可惜由于过于虚弱,这一刀又砍歪了。

年轻人有些气馁,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再次举起了马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