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公忠体国
顾炎钧身处堂外，但他还是竖着双耳，努力听着堂内的动静。
不过，由于实在是隔得太远，木质的隔音屏风又效果极好，所以他根本听不清楚里面交谈的内容。
索性，他就坐在圈椅上，回味起刚才总督胡彦增的排场。
顾炎钧心中想道：
“这古代官员的排场史书上倒是看过不少，这真的见到才真是开了眼界。”
“整个汉江省，百万军民、官员的命运几乎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这就是权力带来的魅力......”
要说心里不羡慕，那是假的，谁都想被那八抬大轿抬着...
此时，顾炎钧对权力的渴望到达了极点。
“顾县令？顾县令！”
“嗯？”
顾炎钧被亲兵的呼喊拉回现实，他轻蹙眉头，问道：
“何事？”
“里面喊你进去接旨呢。”
“什么？”
“接旨，胡部长带圣上的旨意来了。”
一听到圣旨，顾炎钧几乎是下意识的坐了起来。
他绷直身子，给自己提了一口气，然后迈步走进了正堂。
刚刚踏进正堂，顾炎钧就看到了那清一色绯红官衣的朝廷大员，坐在两列圈椅之上。
只有他身着青色官袍，看起来格格不入。
这时，他突然感受到一道凛冽的目光从案几上袭来。
“你就是顾炎钧？”
“下官顾炎钧见过部堂大人！”
顾炎钧也没有端着，而是按照朝廷的规制，行了跪拜之礼。
胡彦增看了一眼那坐在下座左侧第一顺位的人。
道：
“杨公公？宣旨吧？”
“好！”
顾炎钧抬眼看向那身材纤瘦，嗓音尖细，皮肤煞白的人。
只见他缓缓起身，从亲兵手中接过那金色卷轴样的物品，走到众人中间，高高举了起来。
“圣上有旨...”
四字一出，在场文武官员从两侧圈椅上站起。
待首位胡彦增走到正中之后，才一齐齐甩官袖，高声呼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那身着红袍，头戴高帽的太监，缓缓拉开了金色卷轴，用嘶哑刺耳的声音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绍膺骏命，统御万方。兹闻两江倭患日炽，海疆不宁。青州府榆安县令顾炎钧，忠悃屡彰，具《榆安防务疏》陈策十二则，剖肝沥胆以谏兵事。虽越级呈禀有违常例，然拳拳恤民之心可昭日月。
特擢顾炎钧为青州兵备道佥事（正五品）兼榆安县令，并特授秘奏殿前之权，严剿侵扰榆安诸岛倭酋。
期以旬日破局，若逾期不决，则佥事衔并县令印俱革。钦哉！”
顾炎钧只听懂了圣旨当中一半的意思，那就是他现在是正五品的官员了。
“顾道台？接旨吧？”
顾炎钧连忙举起双手，高声呼道：
“微臣领旨谢恩！”
那宣旨太监向前两步，将金色卷轴双手递到了顾炎钧的手上。
然后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并笑着轻声说道：
“恭喜顾道台，这么年轻就已经是正五品佥事。”
“来的时候，老祖宗交代过了，让我告诉再给你转达皇上的几句话。”
“皇上说了，顾炎钧公忠体国，给他多大的官都不为过。”
“还说，就是想要让天下的官员看看，什么党争？什么派系？只要是真正为国为民的官员，都可以得到朝廷的重用...”
顾炎钧双手托着圣旨，一直等到四品内官杨康讲完话。
其他人才都起身回到圈椅...
顾炎钧没有想到，自己前身写出的越级奏疏，居然起到了这么大的效果。
不过，不知为什么，顾炎钧的心里总是开心不起来。
过去的官场经历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天上掉的从来都不是馅儿饼。
“来人，给顾道台添坐。”
“是！”
没一会儿，亲兵就从二堂拿来了一张无靠无依的木质板凳。
顾炎钧坐在上面，将圣旨放在了一边的茶几上。
“顾道台，皇上的旨意你也都看到了，你现在是青州的兵备道佥事，也就属于我两江总督的体系，我想听听你对抗倭的想法。”
胡彦增坐在堂上，言语之间透露着对顾炎钧的欣赏。
“部堂大人，下官不胜惶恐。”
“说说吧，把你在奏疏中骂我的劲头拿出来。”
顾炎钧连忙起身，又跪在了地上，并说道：
“还请部堂大人治罪，属下也是心念榆安百姓，所以才讲出了狂言妄语...”
“快起来吧，皇上都夸你骂的好，那就说明你骂的是真好。”
“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把皇上交代的差事办好。”
顾炎钧站起身，坐回凳子，说道：
“榆安县本是富裕之县，百姓除了足额缴纳朝廷的税金之外，还能留下很大一部分留作家用。”
“但近几个月，倭寇肆虐，多次在我榆安境内烧杀抢掠，弄得民不聊生。”
“属下组织榆安县衙役，号召当地百姓组成自救队，但百姓毕竟不是军人，战斗力很难与倭寇抗衡。”
“每每厮杀，多有百姓死伤，场面惨不忍睹，倭寇不分老幼，见者就杀；粮食不分陈旧，见之必抢；女人不分俊丑，见者必掳......”
......
正堂内，顾炎钧的声音袅袅绕梁而行。
倭寇的种种劣迹，听得兵将怒颜而立，听得堂官们纷纷蹙眉。
胡彦增深深叹息一声，说道：
“现在既然你已经有了军中官职，我就把青州三千兵丁、洛州七千兵丁交于你指挥，如何？”
“我替榆安百姓感谢部堂大人...”
顾炎钧起身就要感谢，但胡彦增突然打断道：
“你先不要感谢我，你先听听我的条件。”
就看胡彦增从案几上站起，双手附后，走到众人中间，用那凛冽的目光扫视众人道：
“我面见皇上的时候，皇上跟我说了几句这样的话，你们都要好好听清楚。”
“皇上说：今北虏犯边于雁门，西南土司作乱于云贵，两疆告急，国库空虚，但东海倭寇之患又不得不除。”
“青州本是富裕之地，国家粮仓，所以此次抗倭，朝廷不再另外拨给银两，请青州府官员做好抗倭的后勤补给......尤其要将这件事交给顾炎钧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