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果然如此
“这么说,你倒是一片忠心了?”
“日月可鉴!我对夫人忠心无比,就是可惜我看不到凶手被绳之以法的时候了。”
顾炎钧没有被管家的言论带着走,而是反其道而行之,问道:
“前天夜里,你与我在官舍见面之后,去哪里了?”
刘景眼神微微闪躲,鼻子不自觉地努了努。
看起来对于这个问题,他没有做心理准备。
良久,他才开口说道:
“那天夜里,我带顾县令来到官舍,沏了茶水后,便回西院休息去了。”
顾炎钧听到‘茶水’一词之后,抬手指向刑房书吏道:
“记录在案!”
“是!”
也许是顾炎钧的举动过于自信。
让管家刘景误以为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于是他又矢口否认道:
“不不不,我前天夜里给你准备完茶水,就去门厅等老爷去了。”
“不...我...我...”
砰...
惊堂木再响。
管家刘景被惊的浑身一颤。
此时,冰鉴带出的寒意让他有些脊背发凉。
“刘景!你三番五次更改供词所谓何意?是不是你谋杀的夫人?”
“不是我!不是我!”
“那你前天夜里究竟做什么去了?”
“我....”
眼看着刘景心理防线即将崩溃,顾炎钧再次高高抬起惊堂木,道:
“快说!”
刘景低着头,但双眼似乎一直在看向青州知府贺承宣。
此时,贺承宣紧闭双眼,没有注意管家递过来的眼神。
随后,刘景突然笑了起来。
“前天夜里,我做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给你沏茶,扶着你走进夫人房内,给你宽衣,你难道都忘了吗?顾县令?”
管家刘景抬头看向顾炎钧,他双眼通红,笑道:
“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我把你送到夫人房间了,怎么你第二天一早就回到官舍了?”
“你还说你整夜都在官舍,不是撒谎是什么?你还要问我做了什么?”
“夫人躺在床上,我怎么知道她是死了还是活着?”
听到这番言论,坐在一旁旁听的贺承宣再也坐不住了。
他拎起桌上的茶杯,直直就砸在了刘景的脑门上。
“枉我们夫妻平日里厚待与你,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的?”
“哈哈哈...哈哈哈...”
茶杯砸在管家刘景的额头之上,短瞬间就冒出了一个深青色的鼓包。
他狂笑着,并没有正面回答贺承宣的问题。
“反正我怎么都是一个死,也不必在你们面前装忠诚...”
“我告诉你们,用不了多久,你们几个都要给我陪葬。”
“尤其是你!顾炎钧!本来死的应该只有你一个的!”
言毕......
知府贺承宣突然从座椅上站起,拿起案几上的令牌,直接甩在了地上。
命令道:
“给我打!打他二十棍!”
......
看到贺承宣激动地样子,刘景突然笑的更加扭曲起来。
他好像在用自己的笑容传递着什么话,只是这些话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讲出来...
只见他突然紧紧闭嘴,随后狠狠咬在了自己的舌头上。
鲜血沿着唇间流下...
“快!阻止他!”
“去请郎中!”
知府贺承宣大声命令着。
府兵迅速跑出衙门,将睡梦中的郎中带了过来。
......
没有先进的医疗条件,没有及时止血。
即使是请来了郎中,管家刘景的命也很难救回来。
......
府兵将管家刘景的尸首抬到停尸房后,审问也就暂时结束了。
不过,顾炎钧可没有睡觉的心思。
他跟随在贺承宣身后,一起走进了二堂。
二堂是平日里知府批改公文,接待下官、研讨政策的地方。
一进门,顾炎钧跪在了地上,他说道:
“请府台大人治罪!”
“下官隐瞒了自己从夫人床榻醒来的真相,虽是为了安抚府台情绪,却也是犯了大错。”
贺承宣左手扶着一旁的圈椅,右手直直的垂在身下,身体疲惫到了极致。
他背对着顾炎钧久久没有讲话。
窗外的蝉鸣声似是知晓了屋内事,突然也停止了那聒噪的鸣叫。
不知过了多久,贺承宣那佝偻的背景突然弯的更深了,他叹息道:
“哎!可怜我那夫人,吃斋礼佛接济穷苦半辈子,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府台...”
“炎钧,莫要再多言,好好查案,刘景这么果断的咬舌自尽,定是为了隐瞒什么。”
“去吧...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顾炎钧从地上站起,想要再上前再劝说两句。
但还是收回了那即将迈出的步子。
心病还需心药医,没有亲身体会,永远不会理解当事人的感受。
于是,顾炎钧再次躬身行礼后,便匆匆离开了。
走到堂门外,他对站岗的四名府兵说道:
“你们两个跟我去查查刘景的住所,你们两个多注意府台的动向,有什么问题及时报我。”
“是!”
刘景的住所位于知府衙门的西侧小院内。
作为管家,贺承宣甚至给他单独安排了一进小院子。
对他可以说是仁至义尽...
正因为这样,管家刘景的作案动机才显得尤为重要。
在不缺衣,不缺粮,主人还十分照顾的情况之下。
刘景再做出那些残忍勾当,就说明这里面另有隐情。
上一世,顾炎钧是公安出身,在领导一方之前,他在刑警队办过不少的案件。
所以,在处理这种的棘手案件之上,他有着丰富的经验。
管家居住的小院子共由三间琉璃瓦房构成。
“我去堂屋,你们两个一东一西,重点搜索衣物、钱财、书信以及书籍,搜查完毕后咱们一个一个检查!”
“另外,青州知府夫人被杀是一件大事,大家最近辛苦些,随后我会把诸位在案件办理过程中的功劳一并报给朝廷,给诸位请功行赏。”
两个府兵互视一眼,双手合抱,低头道:
“多谢顾县令。”
“做事吧!”
“是!”
其实,对于这些都指挥使司的兵丁来讲。
被调动到知府衙门当差属于‘职责范围之外’的事情。
在这里做了再多的事情,自己的直系上司都指挥使看不到,不认可,等于没做。
深知这些兵丁心思的顾炎钧,自然要帮着他们表述一下功绩。
当然,最好的方式其实是直接给他们每个人补贴一些银两。
但顾炎钧前身清廉惯了,自己身上穿的都是带着补丁的衣服,哪里还有钱财去补贴兵丁呢?
站在管家刘景的房门之前。
顾炎钧双手背在身后,仰头望向夜空。
今夜审问刘景过于仓促,而且发生了顾炎钧没有预料到的后果。
他总有一种感觉,贺承宣夫人死亡的真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只是现有的证据,指向的人,只有那个咬舌自尽的刘景。
......
此时,院墙之外...
更夫敲了‘四下’梆子,证明此时已经到了丑时。
顾炎钧深吸了一口气,抬腿走进了刘景的房间。
走进屋子,顾炎钧借着月光走到了书桌前。
他将屋内的几柄蜡烛点燃,才看清楚了屋子的全貌。
黑漆书桌上堆放着发黄的账本。
墙角的樟木箱子半开着,露出一截绑着缎带的刀具。
刀具漏出片段折射着蜡烛的光芒,刚好射在了顾炎钧的脸上。
顾炎钧眼睛微微眯起,抬脚向着那漏在箱外的半截脱鞘刀具而去。
一步,两步,三步...
此时,顾炎钧已经看清楚了刀具全貌。
他瞪大双眼,心中暗道:
“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