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焚炉净化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1小时？1天？
迷迷糊糊中，维克托特听到开锁声。他睁开眼，两道黑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他吗？”
其中一人从文件包中取出照片，将它放在维克托特耳边，仔细对照。
“特征和照片都能对上，没错，他就是转运对象L404Σ。”
说罢，两名队员取出镣铐，牢牢锁住维克托特的手脚。
铁链碰撞的叮当声，吵醒了酣睡的康纳。他揉着眼眶，发现有人要带走维克托特。
“你们是谁？”
队员没有回答，一脚将他踹到墙上。
“砰！”低沉突兀的撞击声，立刻惊醒了所有人。
维克托特转过身，对大铁锤轻轻摇头。他很想说声抱歉，但未知、危险的前方让他紧张不安。
而且，他也不想给康纳带来更多麻烦。
走廊顶部的瓦斯灯忽明忽暗，齿轮锁发出刺耳的咬合声后，三道铁门逐一滑开。
脚镣撞过地面，摩擦着脚踝。不多时，便有鲜血溢出。
维克托特咬着牙，忍受着皮肉撕裂的痛苦。他深吸一口气，问：“我要被押赴刑场吗？绞刑还是火刑？”
两名队员对视一眼，没有回答。他们带着维克托特继续走，直到来到地牢出口。
“EA1241-07（EA1245-12），确认提取转运对象L404Σ。”两名队员取出证件，拍在值班台上。
“把附件给我，然后在这里签名。”
“转运？L404Σ？”维克托特捕捉到这几个词后，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他们要把我送去其他地方？监狱还是法庭？”
他抬头看向墙上的挂表，5:05。
“如果是早上，法庭肯定没开门。如果是下午，法官也应该下班了。看来是监狱。”
“转运对象指的是我，但他们却说L404Σ。难道，这是我的转运编号？”
狱卒将证件、签名一一对照，确认转运对象无误后，才落下市政厅拘押所的方章。
从现在起，维克托特出现任何状况，都跟拘押所无关。
沿着来时的路逆行，他迈出的每一步都有殷红的鲜血滴下。
市政厅西侧的大门再次打开，维克托特抬头看去，夜空繁星点点、银河灿烂。
右手边有一台蒸汽机车，车牌号是黑底白字的VF1173。车厢钢板焊死了所有缝隙，连强光灯射出的光线都挤不进来。
维克托特被提上去，镣铐死死锁在冰冷的金属支架上。此刻，他犹如被昆虫钉锁死的标本，无法活动任何关节。
车底传来蒸汽释放的尖啸声，驾驶台的压力表快速攀升到红色区域。他听到活塞推动连杆，还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
“这小鬼才10岁，竟然要被送去焚炉净化所。”
“上面写的禁忌是不是小心过头了？”一名队员脱下皮手套，往通风管撒了把炉灰。
这是老鸟才懂的技巧：灰烬可以吸附囚犯身上的汗臭和血腥味。
“转运令这么写，自然有它的道理。你看看签发人是谁。”
“我看过，咱们市政厅的传奇调查员戈尔大人。”
“听说，没有邪教徒能瞒过他。”他抽开盖板，透过观察窗打量转运对象，“这时候还能睡着，看来被精神控制搞傻了。”
实际上，维克托特沉浸在灵魂熔炉中，正在着手塑造熔液形态。
焚炉净化所，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给他一种火葬场的感觉。
他不能坐以待毙，要给自己创造逃跑的机会。
“处置建议还是永久监控呢……”
两名队员的碎嘴子，经过通风管传到维克托特耳中，让他瞬间睁开眼睛。
“永久监控？也就是说，我不会被丢进焚烧炉，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心中的紧迫感顿时消减大半。
另外，通过两人的交谈，维克托特逐渐明白了什么。
“从一开始，戈尔就判断我在说谎。所以，他执意关押我，并让巫师对我进行精神控制。”
“我醒来后，巫师和神父都离开了，他也没有继续审问。”
“这就说明，怀特曼解答了他的一切疑问。”
“但戈尔并没有放我离开，而是把我转运到焚炉净化所，还要永久监控。”
“难道，戈尔要继续从我身上调查什么吗？”
手头的线索太少了，维克托特根本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巫师究竟看到过什么。
大概半个小时后，蒸汽车来到工厂区。
巨大的烟囱矗立在大地上，管壁铆钉犹如巨人铠甲的鳞片。它们喷涌的烟尘在高空凝结，化作沥青色的伞盖。
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厂区深处传来，将整个伞盖压缩成整齐划一的方砖，引导它们缓缓落回地面。
地壳裂缝般的深坑中，半球形的锅炉吞吐火蛇。炽热的金属熔液缓缓流淌，巨型压力机冲压出奇形怪状的金属部件。
车厢里的温度肉眼可见的升高，不多时，维克托特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他由于快速失水，脑袋晕晕的、身体传来强烈的呕吐感。
车停了、门开了，一股炽热但清新的空气冲入车厢，让他轻松几分。
“K·瓦格纳？”
“没错。”光头男人背对着车厢，翻阅着转运令和相关附件，“一个小鬼头？还要永久监控？”
“拘留所把我这里当什么了？孤儿院还是废品回收站？”
“我们只负责转运，签字吧。”
瓦格纳冷哼一声，用胡萝卜一样粗的手指抓起钢笔，在《移交确认书》上画了三条横线。
这就是他的签名，跟他本人一样简单粗暴。
两名队员将确认书放回文件袋，转身解开维克托特身上的镣铐，把他丢下车。
“你踏马的骨头是烂面条捏的？”瓦格纳张开大手，抓住维克托特的脑袋，“老子拉的屎掉在地上都比你有劲儿。”
“胳膊细得跟保险丝一样，断了正好接上去。”
维克托特打起精神，强迫自己挺直腰板。
“好，总算有点人样了，比踏马的煤渣强了那么一丁点儿。”瓦格纳啐了一口唾沫，像翻垃圾一样翻着手里的转运令。
他的目光在【对象数据】上停留片刻，冷笑一声：“市政厅那群杂种把人弄成傻子，然后踢到老子这里。哼，真把老子的净化所当垃圾回收站了。”
“从现在起，你连屁都不是，也没有名字。”瓦格纳把文件揉成纸团，丢进锅炉里烧成灰烬，“在这里，你就是404，喜欢这个名字吗？”
“回答我，你踏马的喜欢吗？”他突然大吼一声。
维克托特耳朵嗡嗡作响，扯着嗓子回应：“喜欢。”
“啪！”
宽厚的手掌拍在他身上，维克托特像断线的木偶摔在地上。与此同时，一本手掌大小的《圣典》跌落在瓦格纳脚边。
“信仰圣光？”瓦格纳俯视着他，眼神冷酷无情：“在这里，圣光救不了你。你踏马也没喜欢或不喜欢的资格。”
“老子的话就是命令，而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让你豁出这条贱命也要完成的东西。”
“站起来。”他命令道。
维克托特咬着牙、忍着痛，挣扎着站到瓦格纳面前。
“转运令写的都是狗屁，你并不是傻子，可也聪明不到哪儿去。这样正好，能让你多活几天。”
“如果你活过第一个月，老子赏你个新名字，烂面条。怎么样，喜欢吗？”
维克托特没有回答，他的身体摇摇欲坠。
“如果你活过三个月，恭喜你，烂面条会提升为保险丝。”
“回答我，404，喜欢吗？”
维克托特绷紧身体，他知道这是命令，自己必须回答。
可是，他不能回答喜欢或讨厌，因为他没有这个资格。
“我遵循命令。如果命令我喜欢，我就喜欢；如果命令我讨厌，我就讨厌。”
“你他妈的真是个天才，我怎么没想到‘不喜欢’就是讨厌。”瓦格纳揪着他的耳朵，大吼一声，“现在，给老子捡起你的破书，滚去换装备。”
“七点，我要看到404站在这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