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当逃兵只为杀倭寇 宿野地权当躺暖床
二赖子对《共产党宣言》有许多地方不理解，就跟姚梦琪说：“《共产党宣言》是本好书，我有一些地方似懂非懂，你请陈大哥来，让他给我讲解一下《共产党宣言》。”
姚梦琪就将二赖子这话跟陈永志说了，陈永志很高兴，因为二赖子要他讲解《共产党宣言》，说明二赖子对共产主义有了一些认识，因此，他马上就来到禁闭室。
二赖子说：“陈大哥，这《共产党宣言》我还不是很理解，你能讲讲吗？”
陈永志笑道：“行，我这就给你讲讲。”
他接过二赖子手中的《共产党宣言》，翻了翻，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说：“《共产党宣言》共包括四个部分，第一部分——资产者和无产者，阐述了关于马克思的阶级斗争的学说；第二部分——无产者和共产党人，讲述了无产阶级政党的性质、特点、目的和任务，以及共产党的纲领和理论；第三部分——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文献，抨击了当时流行的各种假社会主义，说明了各种假社会主义流派产生的社会历史条件，并揭露了它们的阶级实质；第四部分——共产党人对各种反对党派的态度，表明了共产党人革命斗争的思想策略。这四部分逻辑严密、循序渐进地阐述了马克思主义的主要思想。”
二赖子道：“为什么要搞阶级斗争呢？”
陈永志道：“阶级斗争是阶级社会发展的直接动力，在人类社会的阶级斗争中，只有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才能从根本上消灭一切剥削阶级，消灭一切剥削制度，消灭私有制，为最终实现共产主义创造条件。”
二赖子又问道：“共产主义能实现么？”
陈永志道：“资产阶级必然灭亡和无产阶级必然胜利这是肯定的，无产阶级实现历史使命的道路是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而共产党是实现无产阶级历史使命的领导力量，又是无产阶级利益的忠实代表。简言之，消灭在阶级分化基础之上的剥削与压迫，建立一个自由人的联合体即共产主义社会，实现人性的完全复归和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最终实现全人类的彻底解放。因此，只要所有无产者联合起来，共产主义的伟大目标就一定能实现。”
二赖子笑道：“你如此说我就明白了，共产党宣言就是号召全人类的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向旧的腐朽社会制度开火，消灭他们并建立起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人人平等的共产主义社会，你说是不是这样？”
陈永志笑道：“就是这样。”
二赖子笑道：“谢谢你，这本书我看完了，还给你。”
陈永志笑道：“我那还有，这本书就送给你，希望你能更深刻地加以理解，也希望你能加入到无产阶级先锋队的队列中来。”
二赖子道：“我现在参加红军了，难道还不是无产阶级先锋队的队列？”
陈永志道：“还不是，只有你有了加入共产党的愿望，并经受了考验，获得了批准，才算是加入了无产阶级先锋队的队列。”
二赖子道：“我觉得共产主义是个值得信仰的思想，共产主义太美好了，我决定加入。”
陈永志笑道：“你有这个愿望很好，我愿意当你的入党介绍人，你先写个入党申请书交给钱队长，而且要好好表现，不要再犯纪律，等我下次来就可以讨论你入党的事。”
二赖子说道：“好，我一定写。”
这次的辅导，令陈永志对二赖子更是刮目相看，他对钱队长说：“闾克强虽然有不少毛病，但只要你好好淬炼，培养好了，将来一定是块好钢。”
钱队长说：“这是个刺头，就怕他是一匹驯服不了的野马。”
陈永志笑道：“你耐心一点吧，谁没有毛病呢？”
钱队长道：“好吧，我尽量。”
打人事件惹得姚梦琪哭哭啼啼的，二赖子心里不安，为了不让姚梦琪为他担心，二赖子从禁闭室出来后，收敛了一点，他不再惹是生非，各种训练也积极参加。
这段时间的训练虽然时间不长，但对二赖子和姚梦琪的军事常识多少有所提高。二赖子用枪越来越熟练，也知道了如何隐蔽，如何使用手榴弹和手雷，还学会了打机枪。
二赖子和姚梦琪都穿上了红军军装，姚梦琪的军装有点肥大就改了改，姚梦琪在雪峰山学会了针线活，她心灵手巧，改动了的军装穿上正合适。
姚梦琪穿上军装，伶伶俐俐飒爽英姿的，二赖子说：“小妹，你穿上军装真好看。”
姚梦琪羞红了脸，低声道：“好看你就多看几眼。”
二赖子调侃地道：“只看几眼那可不行。”
姚梦琪说：“那你要怎样？”
二赖子嘻嘻笑道：“我要看一辈子。”
姚梦琪羞极了，故作娇嗔地哼了一声：“哥——”
心里却甜蜜蜜的。
二赖子怕姚梦琪生气，不敢再调侃了，就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姚梦琪看到二赖子那神气活现的样子，也看呆了，由衷地说：“哥，你穿上军装真威风。”
二赖子说：“那是，你哥不威风谁威风。”
在此期间，不断有不好的消息传来，继北平、天津相继失陷，小鬼子为了配合策应山西忻口方面的战役，决定把下一个进攻的目标锁定在涿县、保定。
消息传来，二赖子按捺不住，天天往连部跑，向钱队长打问何时能打小鬼子。
钱队长说：“你不要心急，小鬼子没有被赶出中国之前，仗总是有得打的。”
问得多了，钱队长就不耐烦，说：“你怎么这么啰嗦，我们是部队，是要服从命令听指挥的，就是要打小鬼子，也要听上级的命令。”
钱队长的话令二赖子很反感，觉得他很没有主见，打小鬼子哪有那么多名堂，哪里有小鬼子就到哪里去打，成天守在山沟里，难道就能将小鬼子赶出中国？
因为对钱队长有成见，他逐渐产生了抵触情绪，干什么都不起劲。以前二赖子要是有什么思想动荡，还有陈永志开导，可陈永志是送抗日积极分子来的，任务完成了，自然要回到北平去，那里有他更重要的工作，所以他只呆了很短的时间就离开了。
钱队长有点军阀作风，工作方法比较简单。他认为作为军人，只要服从就行了。二赖子刚来时，他觉得这小子一身功夫，说话嘎嘣脆，因此很喜欢他。可经过偷鸡和打人事件后，又觉得这小子是个刺头，不好管理。不善于做思想工作的他，对二赖子的抵触情绪很是恼火，时常训斥他，这使得二赖子对他的成见更深了。
其实二赖子错怪了钱队长，不是钱队长不想出击，一则是抗战初期，共产党在保定地区的武装力量还很弱，二来没有上级的命令，钱队长也不能擅自行动。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使二赖子产生了离开游击队的想法。
二赖子他们在离开北平来完县的路上消灭了遭遇的小鬼子骑兵，还缴获了很多战利品，其中有二十多匹战马。因为二赖子和姚梦琪都学会了骑马，所以，他们很喜欢他们骑过的战马，每天二赖子和姚梦琪都要骑着马在大路上跑一圈，没事时都要到马厩里转一转。
有一次骑完马，二赖子信马由缰，脑子里却在搜索关于好马的形容词，什么“雪尽马蹄轻”，什么“马嘶落日青山暮”，什么“马蹄踏水乱明霞”等等，都觉得不能道出他对自己坐骑的喜爱。最后总算是搜索到了，于是对姚梦琪赞叹说：“你看此马，耳如刀削斧劈，嶙峋耸峙，四蹄腾空，奔驰凌厉。唐杜甫有诗云：‘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此诗用来形容我们的马，真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姚梦琪笑道：“你呀，是对马痴迷了。”
可因为是战利品，钱队长早就上报了军分区，军分区决定将这些战马分配给军分区的骑兵连。
那天，二赖子和姚梦琪正在马厩里喂马，这也是二赖子和姚梦琪每天必做的事。
忽然，钱队长带着十几个陌生的战士来到马厩，二赖子顿时心生疑虑：这些人来干什么？
那些人看到那些马，喜不自禁，喜笑颜开，纷纷赞叹说：“真是好马！”
其中一人对钱队长说:“钱队长，真是太感谢了，你们这是雪中送炭，有了这些马，我们的战士就能如虎添翼，更好地杀小鬼子。”
钱队长指着二赖子和姚梦琪说：“你不要谢我，要谢就谢这二位。”
那人听钱队长如此说，一把抓住二赖子的手，一边摇一边说：“谢谢，谢谢你啦小兄弟！”
二赖子心生警惕，一把甩开那人的手，说：“慢着，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钱队长就说：“他们是骑兵连的，是来接这批马的。”
“什么？他们要拉走这批马？不行，他们拉走其他马我不管，拉走我和小妹的就不行！”
二赖子已经对他的马产生了深厚感情，可以说已经须臾离不开它了，现在忽然说要送给别人，这不亚于割了他的心头肉。
钱队长说：“这是军分区的决定，你必须服从。”
二赖子非常烦躁，吼道：“谁的命令也不行！”
钱队长不理二赖子，对那个人道：“别管他，你们只管拉走。”
二赖子一听，一下拦在马前头，眼睛一瞪，厉声道：“我看谁敢牵！”
钱队长大为恼火，训斥说：“这还得了，你还要翻天了？我看你敢阻拦！”
钱队长立刻叫来警卫班的战士，吼道：“将他绑了！”可警卫班的战士们知道二赖子的性子和手段，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
局面一下僵住了。
那个骑兵连的人苦笑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钱队长见警卫班的战士不敢上前，便亲自上前来拉二赖子，二赖子手一挥，钱队长就“啪嗒”一声摔倒在地。
钱队长顿时恼羞成怒，爬起来掏出枪指着二赖子吼道：“你敢违抗上级命令，我毙了你！”
二赖子头一昂，迎着枪口上前一步，神色淡然道：“开枪啊，有种你就开枪！”
姚梦琪也十分喜爱自己的那匹马，见骑兵连的人要拉走自己的马，心里也十分不舍，所以一开始听任二赖子阻拦，看能不能留下自己的马。可一见事情闹到这步田地，生怕二赖子出什么事，立刻站到二赖子身前，对二赖子说：“哥，算了，给他们吧。”
二赖子却梗着脖子说：“不行！”
见二赖子犟劲又上来了，姚梦琪立刻眼睛一红，眼泪就出来了，幽幽地叫了一声：“哥——”就说不出话来，只是使劲拉二赖子。
若说天底下谁能治二赖子，也就只有姚梦琪了。听得那一声幽幽的“哥”，二赖子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心疼了一下，身不由己地被姚梦琪拉着，一直拉到房东家。
二赖子气得“咚”地一声捶在床板上。姚梦琪抚摸着二赖子的脸，细声细气地劝道：“哥，你不必如此，你喜欢马，我们将来从小鬼子手里再夺就是，你还怕没有马吗？钱队长是在执行上级命令，你何必为这事跟钱队长闹僵。”
二赖子不说话，只是搂了搂姚梦琪。
这件事后来二赖子又被关了禁闭，钱队长也受到上级的警告处分，批评他不该拿枪指着自己的战友。
但二赖子心里仍然有气。
小鬼子早就有向琢县、保定进攻的迹象。小鬼子的第6师团、第14师团、第20师团及第5师团部分兵力沿平汉线及其东西地区向南进犯。自八月一日起，守卫在房山、良乡、涿县一线的中国军队与小鬼子第20师团激战，涿县的形势一下严峻起来。
这些消息传到二赖子耳朵里，二赖子坐不住了，就对姚梦琪说：“小妹，师父命我们下山，就是叫我们来打小鬼子的，可我们天天窝在山沟里，也不知何时才能打着小鬼子，现在小鬼子进涿县了，我们不如就此下山去找小鬼子，揍他们狗娘养的，你说好不？”
姚梦琪说：“好是好，就怕钱队长不同意。”
二赖子哼道：“他能同意？不要他同意，我们偷偷下山，他能拿我们怎样！”
姚梦琪担忧道：“这样行吗？”
二赖子嗤了一声，说：“我们这是去打小鬼子，有什么不行的，要不然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
姚梦琪立刻反对：“不行，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二赖子说：“那好吧，我们悄悄收拾行装，今晚就下山，再也不回来了。”
姚梦琪还是那句话：“我听哥哥的。”
两人商量妥当，收拾好行装，当天夜里，十分不舍地脱下军装，连枪也没拿，躲过哨兵，悄悄下了山。
二赖子和姚梦琪逃跑，以他们的能力，是没人发现得了的。等到发现时，两人已经跑了九十里（湖南俗语，跑了很远的意思，并非真的跑了九十里。）。钱队长大为光火，可也无可如何，只得自己安慰自己说，走了这个刺头也好。
从蘑菇岭到涿县只有一百来公里，二赖子和姚梦琪紧赶慢赶，到了一个叫刁窝的地方。
二赖子读的书多，知道涿县出名人，东汉时刘备、张飞、卢植，宋太祖赵匡胤，唐贞观时的六祖禅师惠能，北魏时期著名地理学家文学家郦道元，唐朝著名诗人卢照邻、贾岛，南宋著名抗元将领张世杰等，皆为此地所出。
他们赶到刁窝的时候，听说小鬼子正在进攻房山，又立刻往房山赶。
在路说不得饥餐渴饮。从蘑菇岭赶到刁窝两人走了一天，可从刁窝到房山差不多三百公里路，他们也只走了两天就赶到了。
刚接近房山，远远就听到隆隆的炮声。二赖子兴奋起来，拉着姚梦琪加快了脚步。
火药味越来越浓，枪炮声越来越激烈。
刚转过一个小山岗，就听得隆隆的响声，抬头一看，前头是乌龟（装甲车）一样的东西在往前爬，乌龟后是紧紧尾随的小鬼子，边走还边观察动静。
二赖子一拉姚梦琪：“是小鬼子，快躲起来。”
姚梦琪还不明所以，抬头一看，前面三百米的地方，黄灿灿蝗虫一样满地里都是小鬼子。
此时，田地里的庄稼还是一片碧绿，许是小鬼子怕庄稼地里有埋伏，一路上用装甲车在前边开道，车后用长绳系上粗大的木头，先将大路两侧未成熟的庄稼拉倒。大路遇有坑坑洼洼，就用庄稼的青杆垫道——公路两侧数百亩庄稼已经被轧毁成一片烂泥。
他们差点就与小鬼子碰头了。姚梦琪赶紧低下头，随二赖子退回来躲到山岗后。
二赖子很想立刻赶过去痛痛快快杀小鬼子，但看到姚梦琪很累的样子，就说：“小妹，这么多小鬼子，我们赤手空拳跑过去，肯定是送死，不如在这里躲一下，吃点干粮，等到了晚上再说。”
姚梦琪说：“好吧。”，
两人悄悄离开了那里，躲到山上一个隐蔽的地方，姚梦琪解开包袱，拿出一块从驻地伙房拿的烙饼给了二赖子。二赖子仰天靠着土坡，口里咀嚼着烙饼，眼睛却张望着天上。天空灰蒙灰蒙的，时不时有鸟儿仓皇地乱飞，惶惶然啼鸣着，空气里弥漫着的火药味刺激着二赖子的鼻膜，二赖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二赖子赶忙捂住嘴，生怕惊动了小鬼子。
姚梦琪问二赖子：“哥，你在想什么？”
二赖子没作声。
姚梦琪又高声问了一声。
二赖子逗她：“想你。”
姚梦琪说：“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快说，你刚才的样子像是丢魂了，到底在想什么？”
二赖子仍笑谑：“只有你能让我丢魂。”
姚梦琪娇羞难抑，嗔了一声，说：“不理你。”
二赖子这才说：“小妹，我刚才在想，我们虽然不怕小鬼子，可小鬼子手里有枪，有飞机大炮，还有那种乌龟壳说不定也是什么厉害玩意儿，我们手里却只有一把短刀，我们不能没打着鹰，反被鹰啄了眼吧？我看我们还是到晚上再去摸小鬼子，搞他两把枪，这样打小鬼子更有把握，你看怎样?”
姚梦琪说：“好。”
两人吃饱了休息够了，就隐蔽着朝小鬼子前进的方向跑去。
快接近小鬼子时，二赖子发现小鬼子已经驻扎下来了，就拉着姚梦琪躲进稻田里。稻田里水深过踝，好在现在天气不凉。
他们只好蹲着，就这样静等天黑。
蹲久了脚会麻，实在受不了，也只能一只脚蹲着，将另一只脚伸出去舒展一下，舒展好了然后将舒展的脚收回来，再换另一只脚舒展一下。
蹲着等天黑很难熬，但他们仍然咬牙坚持着。
他们看见小鬼子烧起了篝火，每堆篝火旁都有五六个小鬼子用刺刀挑着一个猪腰形的饭盒在火上煮着什么。许是熟了，又拿出叉子叉着吃起来。
好不容易天黑了，二赖子觉得是时候了，四围虽有小鬼子的游动哨在警戒，但大部分小鬼子应该很松懈。
二赖子一拉姚梦琪，两人猫着腰，走出田地，又趴在地上，观察了一会，才朝小鬼子爬去。
快接近小鬼子游动哨时，二赖子悄悄在姚梦琪耳边说：“我们摸过去夺枪，用短刀解决游动哨，我解决左边的，你解决右边的。”
姚梦琪点点头，两人就分开了。
两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小鬼子，姚梦琪身子一弹，手一伸，短刀划过小鬼子的脖颈，又轻轻将小鬼子身子放倒在地上。
整个过程只有五秒钟不到，吃东西的小鬼子毫无察觉。姚梦琪朝二赖子望去，二赖子也已放倒了那个小鬼子游动哨，便赶紧将自己面前小鬼子的枪和子弹，还有手雷都收了起来，与二赖子会合了，二赖子悄悄说一声：“回去。”
两人退回到田地里，顾不得田地里有水，就伏在田坎上，端起了枪。
二赖子声音细得像蚊子：“等会开枪的时候，我打左边那堆篝火边的小鬼子，你打右边那堆篝火边的小鬼子，小鬼子离近了就用手雷炸他娘的。”
姚梦琪低声“嗯”了一声。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的枪，“啪啪”两声，前方两堆篝火边吃东西的小鬼子有两个就歪倒了。
枪一响，小鬼子炸开了窝，一个小鬼子军官拔出指挥刀嚎叫了一声，丢下饭盒纷纷跳起来的小鬼子抄起枪，就朝他们俩的方向一边打枪一边冲过来。
二赖子掏出手雷拔出插销在枪托上磕了一下扔了出去，又朝姚梦琪低吼一声：“扔手雷！”
轰隆两声，手雷就在小鬼子堆里爆炸了，炸得小鬼子血肉横飞、哭爹叫娘、鬼哭狼嚎。
小鬼子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二赖子喊了一声：“跑。”两人边打边向来的方向跑去。
小鬼子的子弹像飞蝗一样在两人耳边飞过，还有掷弹筒的炮声在不远处“咣咣”响着。好在万幸，小鬼子的子弹没有一颗打中他们，炮弹也只是在远处爆炸。两人飞快地朝前跑，时不时回过头来开一枪，每响一次抢，就有两个小鬼子像禾把子一样倒下了。
小鬼子呈扇形朝他俩围过来，可小鬼子没他们跑得快，他们跑出一段距离，就回过头来开一枪，开完枪立刻就跑。
就这样打打停停，直到两人子弹打光了，手雷也扔光了，这才飞快朝远处跑去，跑到山上看不见小鬼子了，这才停下来。
远处小鬼子的枪声也渐渐停了下来。许是黑夜里怕遭埋伏，小鬼子并没有追过来。
二赖子和姚梦琪换下湿裤子，将湿裤子拧干了晾在一边，二赖子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姚梦琪也躺在他的身边。
二赖子还很兴奋。刚才小鬼子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他们打小鬼子一打一个准，小鬼子打他们，完全是盲人瞎马找不着北，实在是过瘾。
刚才太紧张了，现在松弛下来，二赖子才发现夜色还是很美的。四周已经静谧下来，碧蓝的天空深邃得望不到边，月儿的清辉如水般轻轻洒落，又如轻柔的鹅毛被一般覆在身上，调皮的星星像是眼睛一眨一眨的，好似在向他抛着媚眼，有虫儿在“啾啾”鸣叫，晚风拂来，二赖子只觉得通身舒泰。
二赖子心里只想就这样躺着，可他打小鬼子还没打过瘾，他想，你小鬼子跑到我们中国来祸害老百姓，就是晚上我也决不让你们好过。
睡了一会，醒过来时二赖子看了看天上，月亮西斜，已经是下半夜了，想必正是小鬼子睡得最死的时候，他侧过头来，摇醒姚梦琪说：“小妹，你累不？”
姚梦琪说：“还好。”
二赖子又问：“今晚你还想不想打小鬼子？”
姚梦琪柔声道：“哥想打我就打。”
“好。”二赖子跳起来，又一把将姚梦琪从地上拉起来，说：“我们再去折腾折腾小鬼子。”
将半湿的裤子收进包袱里，两人就穿着短裤又向小鬼子摸去。
到了小鬼子的宿营地，二赖子一看，小鬼子加强了警戒，游动哨加多了，还两个一岗，只不知小鬼子有没有暗哨，想来应该是有的。
二赖子虽然打小鬼子心切，但也没有鲁莽，他仔细观察了一阵，借着小鬼子宿营地篝火的火光，发现小鬼子都横七竖八睡在一块草坪里，右前方有一座帐篷，帐篷边堆着许多木箱，想必是弹药箱。
帐篷门口有个小鬼子在站岗，帐篷后紧挨着一条小溪，二赖子想，只要不惊动自己前方那两个小鬼子游动哨，想搞到弹药应该问题不大。
他拉着姚梦琪悄悄摸到小溪边，然后低声对姚梦琪说：“小妹，你沿着这条小溪一直往后爬，爬远点，然后待在那里等我。”
姚梦琪说：“哥你干什么？”
二赖子说：“没有子弹我们拿什么打小鬼子，我要搞点子弹和手雷。”
“那我也去。”
“不是我不让你去，刚才偷袭了小鬼子，小鬼子肯定加强了防备，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难免会有危险，要是被小鬼子发现了，我还得照顾你，还是我一个人去妥当。”
“不行，我不放心！”
“你放心吧，我要是打小鬼子不过还不会跑？就凭小鬼子那些罗圈腿，要想抓住我，门都没有。”
二赖子对自己奔跑的速度还是蛮自信的。
姚梦琪还想说什么，可转念一想，哥哥说得有道理，要是两人都去，一旦被发现，还得连累哥哥。只得撅着小嘴说道：“好吧，哥你可要小心点。”
二赖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放心吧，你不要停，尽量爬远点，我会顺着小溪来找你。”
二赖子将自己的枪交给姚梦琪，从包袱里取出一根绳子，紧紧扎在腰间，让姚梦琪顺着小溪往回爬，自己待在原地没动。
过了许久，二赖子估摸着姚梦琪已经爬到了安全地带，二赖子这才开始行动。
等小鬼子那两个游动哨向左游动出一段距离后，二赖子沿着小溪悄无声息地飞快向帐篷爬去。
二赖子匍匐爬行有点像四脚蛇，又有点像蛙泳，手抠脚蹬，还毫无声息。
很快就爬到了帐篷边，躲在帐篷和木箱中间。
这时那两个小鬼子游动哨在往回游动。二赖子没有动，他在等待。
那两个游动哨到了小溪边，四处看了一下，见没什么动静，回过身，又往回走。
二赖子立刻搬了一口箱子打开一看，是子弹，从腰间理出绳头，将箱子牢牢绑住，又打开另一口箱子，见还是子弹，就轻轻放在一边，正想再搬一口箱子时，帐篷门口那个小鬼过来了，走到木箱前，围着木箱看了看，没有发现躲在木箱后的二赖子，就又回到帐篷门口去了。
等那个小鬼子离开，二赖子再打开一口箱子，这回是手雷，二赖子马上理出另一绳头，将箱子牢牢绑住了，看游动哨又过来了，仍然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这回那两个小鬼子到了小溪边，却不知道为什么，挺着枪就那样站在那里，不动了。
二赖子心里那个急呀，要是那两个小鬼子再也不游动了，二赖子要想爬出去不被发现，根本不可能。
二赖子只得耐着性子等待。当然，如果二赖子硬闯，虽然也有危险，但要解决那两个小鬼子，二赖子还是很有把握的。
但那样很可能惊动小鬼子其他游动哨，如果那样弹药恐怕就带不出去了。
二赖子特地来搞弹药的，他不可能功亏一篑。
时间过得特别快，东方已现曦微，眼看就要天亮了。
二赖子很着急，头上汗珠黄豆般滚下，汗水渗进了眼睛里，眼睛火辣辣的，二赖子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火辣辣的感觉才褪去。
不能再等了，如果天亮，二赖子估计自己就是插上翅膀，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逃不了，不是被打成筛子，就是被小鬼子抓住。
正在二赖子准备冒险的时候，那两个小鬼子游动哨又开始游动。二赖子顿时大喜，等小鬼子游远了，立刻拖着两口箱子往前爬。
他不敢爬快，怕发出声响被小鬼子游动哨发现。
按说拖着两个箱子怎么也有声响，只是因为是在深草地上，二赖子又爬得慢，这才没有被小鬼子发现。
虽然爬得不快，但因为距离不是太远，二赖子还是很快就回到了出发的地方，他抓住绑箱子的绳子，提着两口木箱，一猫腰，顺着小溪飞快地朝前蹿去。
二赖子运起轻功奔跑时虽然动静并不大，但这时天已经亮了，因此，二赖子还是被小鬼子发现了，“啪啪”两声枪响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小鬼子游动哨一放枪，立刻惊动了睡觉的小鬼子，立时枪声大作，像放鞭炮一样响成一片。
二赖子奔跑的速度极快，一会就与跑过来的姚梦琪碰头了。
一看到姚梦琪二赖子只来得及喊：“快跑！”
姚梦琪也跟着跑起来。
两人都很善跑，没一会就甩开了小鬼子。等到看不见小鬼子了，二赖子停了下来，解开箱子，将木箱里的子弹和手雷分了一些给姚梦琪，自己也揣了一些在身上，其余的都倒进包袱里扎好背在身上，这才坐下来休息。
姚梦琪说：“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把我急死了！”
二赖子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是回来了，可我这心还在咚咚直跳，刚才小鬼子的枪声那么密集，我生怕你遇到了危险，快说说，怎么回事？”
姚梦琪知道二赖子这次一定遇到了什么危险，她很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我们还是趁天还没大亮，再打几个小鬼子。”二赖子觉得今晚的计划还没完成，他不能半途而废。
“好吧。”姚梦琪尽管很想知道二赖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但二赖子说什么是什么，便不再多说，跟着二赖子朝小鬼子摸去。
到了距离小鬼子大约一百米的地方，二赖子看到小鬼子又在用刺刀挑着饭盒煮着什么，二赖子叫姚梦琪将枪里压满子弹，然后说：“先用手雷炸狗娘养的。”
说着，抓起一颗手雷拉出插销在枪托上磕了一下，一扬手，照准帐篷边那堆弹药箱扔去。
二赖子膂力大，手雷扔一百米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轰”地一声巨响，弹药箱被引着了，“轰隆隆”地响成一片，霎时间帐篷被掀到了天上，并燃起了熊熊大火。
两次三番地被骚扰，剧烈的爆炸声使得小鬼子更加惊慌失措，纷纷抓起枪胡乱开着枪，二赖子和姚梦琪将手雷不断朝小鬼子人堆里扔，小鬼子又是血肉横飞，哭爹叫娘，鬼哭狼嚎。
小鬼子终于发现了二赖子和姚梦琪的踪影，他们开着枪向二赖子和姚梦琪蜂拥而来，二赖子和姚梦琪又像前次那样边打边撤。
虽然小鬼子人多，子弹密集，但二赖子和姚梦琪后退了一段距离，就利用各种遮蔽物，伏在地上瞄准了小鬼子射击，一枪一个，一枪一个，二赖子心里头那个高兴啊，简直是乐不可支。
就这样，他们边撤退边打小鬼子，他们自己也不清楚打死了多少小鬼子。
直到天大亮时，二赖子才说：“走，今晚差不多了，跑他娘的。”
两人就沿着田埂跑了。
这一跑起码跑了十几里，看到一座山，两人爬了上去，方才找了一处非常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二赖子又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姚梦琪见了，挨着他也躺在地上。
“哥，你去搞弹药怎么去了那么久？”姚梦琪仍然没忘这件事。
二赖子说：“其实也没遇到什么事，就是那小鬼子游动哨老赖在小溪边不走，眼看天就要亮了，我的心里也很着急，好在不知怎的那小鬼子游动哨还是离开了，我这才有机会离开那，可还是被小鬼子发现了，好在有惊无险。”
姚梦琪拍着胸口说：“哥，以后还是莫冒险。”
二赖子一脸兴奋：“这样的险值得冒，你看今晚杀了多少小鬼子！”
此时，二赖子仍在回忆着打小鬼子的情境，心里仍然兴奋不已。今晚杀了那么多小鬼子，太痛快了，太过瘾了，许久以来那层蒙在心头的阴霾一下子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一高兴，一把搂过姚梦琪，“啪”地一声，忍不住在姚梦琪脸上亲了一口，又紧紧搂住姚梦琪。
被二赖子亲了一口，姚梦琪顿时脸上热辣辣的，有一股异样感袭来，心口没来由地“怦怦”乱跳，更有着说不尽的欢欣喜悦，随着脸上那浓浓的羞涩，甜蜜在心中氤氲，便紧紧挨着二赖子，头却直往二赖子怀里拱。
但二赖子毫无反应。二赖子离家出走时还是孩子，机缘巧合上了雪峰山一待就是十年，基本与世隔绝，他其实对男女之事混沌未开，加之从小就与姚梦琪睡在一起，因此对此时姚梦琪的反常表现浑然不觉，反而只以为这是姚梦琪由来已久的一种习惯。
他们就这样紧紧地抱在一起，许是太疲倦了，没多久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