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颠倒山与鲸歌
在海上又漂泊了数日，“海鸥号”上的气氛明显变得有些不同。空气似乎更加潮湿，海风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躁动气息，连天空的云层都显得更加变幻莫测。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们开始变得更加警惕，频繁地检查着船只的索具和货物固定情况。
艾什能感觉到，他们正在接近某个重要的节点。
“小子，抓稳了！”这天上午，卡森医生一边将药柜里易碎的瓶瓶罐罐用布条固定好，一边对正在帮忙整理草药的艾什说道，“咱们快到颠倒山了！”
颠倒山！即使是信息闭塞如艾什，也曾从那些关于伟大航路的零星传说中听说过这个名字——那是如同神话般的存在，四海海水汇聚、逆流而上，最终注入伟大航路的唯一入口！
艾什走到舷窗边，向外望去。远方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道极其壮观、甚至可以说是违背常理的景象！一道巨大的、红土构成的山脉如同屏障般横亘在天地之间，看不到尽头。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四股来自不同方向的海流，竟然真的如同奔腾的瀑布般，咆哮着、逆着重力冲向山顶！
【扫描目标：颠倒山（远距离）】
【地质构造：红土大陆末端分支，成分复杂，蕴含特殊矿物及能量场。】
【水文现象：四海海流受特殊地磁及海底结构影响，在此处形成强制性上升洋流，最终汇入伟大航路入口水道。能量场极其混乱，磁场干扰强烈。】
【风险评估：极高！非经验丰富的航海士极易船毁人亡！】
【真视之眼】的扫描结果证实了这壮观景象背后蕴含的巨大危险。艾什不由得对这艘看起来并不算特别坚固的商船，以及那位据说经验丰富的船长，多了一份审视。
“海鸥号”在船长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航向，乘上其中一股来自西海的上升海流。整艘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举着，开始倾斜着、加速着向上冲去！脚下的甲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周围的海水如同沸腾般翻滚咆哮，巨大的水压和离心力让船上的所有人都东倒西歪。
艾什紧紧抓住旁边的固定物，稳住身形。他的伤势虽然在【生命法典】的持续修复下好了大半（大约恢复了五六成），但面对这种剧烈的颠簸，依旧感到一阵气血翻涌。他看到好几个年轻的水手已经脸色发白，开始呕吐。
“哈哈哈！抓紧了菜鸟们！这才是伟大航路的欢迎仪式！”一些老水手则显得经验丰富，大笑着互相打趣，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船只在咆哮的水道中急速上升，穿过云雾，仿佛要冲向天空。艾什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温度也在下降。
终于，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和失重感之后，“海鸥号”成功越过了颠倒山的山顶，冲入了另一条向下奔流的水道！速度再次飙升！这一次是俯冲！
强烈的失重感和加速感再次袭来！艾什甚至能看到下方那片更加广阔、更加深邃、也更加变幻莫测的海域——那就是伟大航路！
俯冲的过程同样惊险，但似乎比上升要短暂一些。当船体最终冲出水道，重新恢复平稳，漂浮在伟大航路那独特的、带着七彩光晕的海面上时，船上爆发出了一阵劫后余生般的欢呼声！
艾什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才算真正踏入了这片传说中的海域。
然而，还没等他仔细感受这片新海域的不同，一阵低沉而悠扬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般的鸣叫声，突兀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呜——呜——
这声音充满了哀伤、孤独和无尽的思念，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引起内心最深处的共鸣。船上的欢呼声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面露异色，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的海面上，一座如同小山般巨大的生物，正缓缓地浮出水面。它的皮肤黝黑光滑，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伤疤般的白色纹路，尤其是在它那巨大的、仿佛能撞碎一切的额头上，伤痕更是密集得触目惊心！
那是一头……鲸鱼？不，比他认知中的任何鲸鱼都要庞大无数倍！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海岛！
“是……是拉布！”有水手认出了这头巨兽，声音中带着敬畏和一丝同情。
拉布？艾什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他开启【真视之眼】，仔细扫描着这头传说中的巨鲸。
【扫描目标：拉布（岛屿鲸）】
【物种：岛屿鲸（濒危/极稀有）。年龄：约52岁（根据骨骼密度及生理特征推测）。】
【状态：健康状况一般（体表多处陈旧性撞击伤，部分区域存在慢性炎症），情绪：极度悲伤、焦虑、执念深重。】
【病灶分析（主要）：额骨多发性陈旧骨折及增生，颅内存在多处微小血肿及神经压迫迹象（长期撞击红土大陆导致）。精神层面存在严重创伤后应激障碍及分离焦虑。】
【特殊备注：其体内似乎存在某种……被强行抑制的能量核心？与鲸鱼本身生命力并非同源？（信息模糊，干扰强烈）】
艾什的眉头紧紧皱起。这头巨鲸的身体和精神，都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长年累月用头撞击红土大陆，不仅给它带来了严重的物理创伤，更在精神上留下了一道道无法愈合的疤痕。
更让他注意的是那个“被强行抑制的能量核心”的备注。这又是什么？某种寄生？还是……人为的改造？联想到“缝合者”的存在，他不由得多了一份警惕。
就在这时，拉布似乎注意到了靠近的“海鸥号”，它发出一声更加悲怆的鸣叫，然后……缓缓地、用它那颗伤痕累累的巨大头颅，朝着“海鸥号”的方向撞了过来！
“不好！拉布又要撞船了！”
“快！转向！避开它！”
船上一片惊呼，水手们手忙脚乱地试图操作船只避让。
但拉布的速度虽然不快，可它的体型实在太庞大了！而且似乎因为它长期的悲伤和执念，对所有靠近的船只都抱有敌意！
眼看那如同小山般的头颅就要撞上“海鸥号”，一旦被撞实，这艘武装商船绝对会像饼干一样碎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
“拉布！停下！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伤害自己，也不要再伤害别人了！”
只见在拉布前方不远处的海面上，一艘小小的、看起来像是潜水艇改造的奇特船只浮了上来。一个戴着花环、穿着沙滩衬衫、头发像个菠萝般炸开的老者，正站在船头，手持一根鱼叉，对着拉布大声喊道。
【扫描目标：老者（库洛卡斯？）】
【状态：健康（体表有轻微老年斑，但生命力旺盛远超同龄人），情绪：担忧、无奈、坚定。能量波动：？？？（极其内敛，无法准确评估！远超普通人！甚至……可能接近之前的回收者？！）】
【职业推测：医生？守护者？】
这个看似普通的老者，体内竟然蕴含着如此强大的、内敛的能量？！艾什心中剧震！这绝对是一位隐藏的强者！甚至可能……是传说中海贼王船上的船医？！
拉布似乎认识这个老者，听到他的声音后，撞击的动作猛地一顿，发出一声委屈般的低鸣，巨大的眼睛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难过，但他们会回来的，一定会的。”老者（库洛卡斯）的语气放缓了一些，带着安抚，“先回去吧，别吓着这些过路人了。”
拉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地沉入了水中，消失不见。
船上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向那位老者道谢。
库洛卡斯摆了摆手，目光却落在了站在船舷边、默默观察着这一切的艾什身上。他的眼神锐利而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年轻人，”库洛卡斯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艾什耳中，“你似乎……对拉布的‘病’，很感兴趣？”
艾什心中一凛！对方竟然能察觉到自己的观察意图？！甚至直接点出了“病”这个词！
这个老者，不简单！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平静地迎向库洛卡斯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一场特殊的“医者”之间的对话，似乎即将在这伟大航路的入口处，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