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洛神悲歌
木鸢穿过量子通道的瞬间，轩辕明在母亲怀中惊醒，小手紧握的青铜铃铛发出急促的震颤。舷窗外不再是流动的彩色光带，而是一片污浊的暗红色雾霭，偶尔闪过扭曲的星体轮廓。
“我们偏离航线了？“东方文琼护住孩子，警惕地望向驾驶席的公输玥。
青铜面具下传来沉闷的回应：“不...是量子通道本身被污染了。“她指向控制台上闪烁的符文，“九幽正在重组雷部网络，把通道改造成适合它传播的路径。“
轩辕向前检查着脉冲枪能量读数：“还要多久到达地球？“
“正常情况下七分钟...“公输玥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但现在通道不稳定，可能会被抛到任意节点...抓紧！“
木鸢剧烈颠簸起来，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轩辕明手中的铃铛自主摇晃，清越的铃声在舱内形成一圈圈可见的声波，暂时稳定了周围的混乱。借着这短暂的平静，舷窗外浮现出一幅诡异的景象——通道壁上浮现出无数人影，他们身着雷部服饰，面容扭曲，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声音，像是在经历永恒的痛苦。
“量子幽灵...“公输玥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速移动，“当年没能逃出九幽吞噬的雷部成员...他们的意识被困在通道里了。“
一个特别清晰的身影突然扑到舷窗前，那是个年轻女子，长相与公输玥惊人地相似。东方文琼倒吸一口冷气：“公输璃？“
青铜面具微微颤动：“不...是我的镜像。当年我本该死在这里...是妹妹牺牲自己把我推了出去...“
仿佛回应她的话，那个“公输玥“幽灵突然转身，做出推举动作。在她身后，隐约可见另一个纤细身影——真正的公输璃，她的身体已经开始透明化，黑雾从七窍中渗出，却依然坚定地护着姐姐逃生的方向。
轩辕明突然哭闹起来，铃铛声变得杂乱无章。窗外的幽灵们如获指令，同时转向同一个方向——通道深处，一团比黑暗更黑的物质正在逼近。
“九幽本体！“公输玥猛地拉下操纵杆，“它在追踪铃铛的频率！“
木鸢如离弦之箭向前冲去，后方通道开始崩塌。幽灵们的身影一个接一个被黑暗吞噬，唯有“公输玥“和“公输璃“还站在原地。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两姐妹的幽灵同时做出一个动作——指向木鸢的天花板。
“上面！“东方文琼抬头，发现舱顶浮现出一行发光的雷部文字：
**“洛水之滨，宓妃留音“**
公输玥的青铜面具发出咔哒轻响：“洛神赋...妹妹最喜欢的故事...“
木鸢突然冲破通道尽头，重新回到正常空间。蔚蓝的地球悬浮在前方，但原本应该洁白的大气层此刻却泛着不祥的暗红色波纹。
“我们到了，但情况比想象的糟。“公输玥调整着导航仪，“九幽已经渗透了地球磁场...等等，那是什么？“
她放大东亚地区的图像。秦岭山脉上空，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正在缓缓旋转，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座倒悬的青铜城。更可怕的是，无数细如发丝的黑线从漩涡中垂下，连接着地面数个军事基地。
“他们在把整个地球改造成九幽载体...“轩辕向前的声音冷硬如铁，“必须立刻阻止！“
木鸢突破大气层时，舷窗外燃起橙红色的火焰。轩辕明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挣扎着要从母亲怀里出来，铃铛疯狂作响。东方文琼顺着他小手的方向看去——秦岭深处的一个山谷中，紫色光芒正与黑线激烈对抗。
“是建木！“她惊呼，“司马洪叶已经回来了！“
公输玥突然发出痛苦的闷哼。她的青铜面具裂开一道缝隙，黑雾从中渗出：“九幽...在召唤我...我们曾经...血脉相连...“
轩辕向前一把抓住她颤抖的肩膀：“坚持住！我们马上降落！“
“来不及了...“公输玥艰难地推开他，“你们去找建木...我必须直接去漩涡中心...妹妹还在那里...“
不等回应，她突然按下分离按钮。木鸢的后舱整个脱离，载着公输玥如利箭般射向黑色漩涡。前舱则继续向紫色光芒所在的山谷滑翔。
东方文琼抱紧哭闹的轩辕明，透过舷窗看着那抹孤独的青铜色身影冲向黑暗。就在公输玥即将被漩涡吞噬的瞬间，一道蓝光突然从她体内迸发——是轩辕明的铃铛声，不知何时已经在她身上留下了共鸣印记。
“她不是去送死的...“东方文琼轻声道，“她是去唤醒妹妹...“
木鸢残骸剧烈震动，开始最后的降落。下方的景象逐渐清晰：司马洪叶站在一棵微型建木旁，双手高举青铜编钟；南宫咏梅和李华林操控着某种反物质发生器；褚葛咏梅和曹亚正与全副武装的士兵对峙；而司空张兰...
司空张兰浑身是血，单膝跪地，却仍死死守在建木前方，手中的电磁步枪指向天空——指向正在降落的木鸢。
“她以为我们是敌人！“轩辕向前迅速打开通讯频道，“司空！是我们！“
没有回应。通讯器里只有嘈杂的杂音。更糟的是，司空张兰已经扣下扳机，电磁脉冲如蓝色闪电般直袭而来！
电磁脉冲在木鸢舷窗前炸开一片蓝光，冲击波让残存的舱体剧烈摇晃。轩辕向前死死抓住座椅，另一只手护住妻儿：“她不可能认不出我们的飞行器！“
东方文琼指向地面：“看她的眼睛！“
透过逐渐散去的能量余波，他们看清司空张兰的双眼覆盖着一层不祥的灰白薄膜——与轩辕向前肩上的暗影伤痕如出一辙。
“九幽感染...“公输玥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中传出，夹杂着刺耳的干扰，“地球上的...所有人...都被轻微感染了...只是程度不同...“
她的信号突然中断。天空中的黑色漩涡剧烈翻腾，隐约可见青铜色的光芒在内部闪烁。
木鸢残骸迫降在山谷边缘，金属框架在撞击中扭曲变形。轩辕向前踹开舱门，脉冲枪瞄准了正冲过来的司空张兰：“司空！醒一醒！是我们！“
司空张兰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她的步枪再次充能，蓝色电弧在枪口跳跃。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紫色藤蔓突然从地面窜出，缠住了她的脚踝。
“快过来！“司马洪叶的声音从建木方向传来，“她暂时被九幽控制了！“
轩辕向前掩护抱着孩子的妻子向建木冲刺。沿途的地面布满裂缝，黑雾如活物般从缝隙中渗出，试图缠绕他们的脚踝。轩辕明手中的铃铛自主摇晃，清越的铃声所到之处，黑雾如遇骄阳般退散。
“文琼！“南宫咏梅从反物质发生器后面探出头，她的脸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把明儿带到建木这边来！我们需要他的频率！“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突然从山谷入口传来。曹亚和褚葛咏梅被冲击波掀翻在地，他们身后，十几名全副武装的GDI士兵正突破防线。这些士兵的眼睛同样覆盖着灰白薄膜，动作整齐得可怕。
“他们不是被控制...“褚葛咏梅咳嗽着爬起来，“是被同化了！九幽把他们变成了信息节点！“
轩辕向前连续射击，精准地击毁了士兵们的通讯设备。这一招果然有效——失去连接的士兵们顿时像断线木偶般僵在原地。
东方文琼终于冲到建木旁，司马洪叶立即接过轩辕明，将他放在树根形成的天然摇篮里。微型建木的枝条立刻缠绕上来，与光明晶体变形成的铃铛产生共鸣。
“天...你们看...“李华林指向天空。
黑色漩涡中，青铜色的光芒越来越强。隐约可见两个身影在其中对峙——公输玥的青铜甲胄已经残破不堪，面具完全碎裂，露出与妹妹一模一样的脸庞；而她对面的“公输璃“全身被黑雾笼罩，只有胸口一点蓝光顽强闪烁。
“姐妹重逢...“司马洪叶轻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编钟，“但一个代表毁灭，一个代表救赎...“
轩辕明突然在建木摇篮中站起来，小手高高举起铃铛。一道纯净的蓝光从铃铛射出，直冲云霄，穿透黑色漩涡，正好击中公输璃胸口的蓝光。
刹那间，整个漩涡凝固了。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秦岭山脉的岩石纷纷崩裂。更可怕的是，那些连接地面基地的黑线突然调转方向，如毒蛇般向建木所在的山谷扑来！
“保护明儿！“轩辕向前大喊，脉冲枪对准最先袭来的黑线。
司空张兰突然从侧面冲过来，用身体挡住了那道攻击。黑线贯穿她的肩膀，却奇迹般地没有造成伤害——她眼中的灰白薄膜正在褪去。
“舰长...“她艰难地转身射击，“我回来了...“
越来越多的黑线从天而降。曹亚的机械臂超负荷运转，褚葛咏梅用语言干扰士兵们的行动，南宫咏梅和李华林的反物质发生器制造出小型黑洞吞噬黑线...但这一切都只是拖延时间。
建木下，司马洪叶开始演奏编钟，古老的《洛神赋》旋律与轩辕明的铃铛声交织在一起。微型建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很快形成一道紫色光幕笼罩整个山谷。
“还不够...“司马洪叶咬牙道，“需要更大的共鸣...“
她的目光投向远处的一座电波塔——GDI的通讯中枢，此刻正源源不断地向全球发射九幽信号。
司空张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突然笑了：“我来制造干扰。“
不等众人反应，她已经冲向一台废弃的装甲车。引擎轰鸣声中，装甲车如离弦之箭冲向电波塔。
“司空！回来！“轩辕向前想追上去，却被地面突然裂开的缝隙阻挡。
装甲车在距离电波塔几百米处被黑线击中，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但就在这团火光中，一个渺小的身影继续前进——司空张兰开启了装甲服的推进器，如流星般撞向电波塔基座。
最后的通讯传来她的声音：“告诉李文中...他的代码...写得真烂...“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电波塔缓缓倾斜。全球范围内的九幽信号出现了短暂的中断。
这一瞬间已经足够。
天空中的黑色漩涡突然被蓝光撕裂，公输玥抱着一个纤弱的身影坠落下来。建木的枝条立刻伸展，轻柔地接住她们。
真正的公输璃——不再是九幽载体，而是一个半透明的幽灵般的女子——虚弱地睁开眼睛。她的第一句话是：“姐姐...我坚持住了...“
而公输玥的回答让所有人震惊：“不，妹妹...是你保护了我们所有人...“
她轻轻将公输璃放在建木下，与轩辕明并排。铃铛声与幽灵女子的呼吸同步，形成一种奇特的和谐。
司马洪叶突然明白了什么：“公输璃不是九幽的第一个载体...她是第一个试图控制它的人！“
公输玥点头，青铜面具已经彻底脱落，露出泪流满面的脸：“妹妹自愿成为容器...把九幽困在自己体内...给了雷部建立封印网络的时间...“
轩辕明爬向公输璃，小手好奇地触碰她半透明的脸庞。令人惊讶的是，婴儿的手没有穿过幽灵，而是实实在在地接触到了——公输璃正在实体化！
“共鸣效应...“李华林喃喃道，“明儿在修复她的量子结构！“
公输璃缓缓坐起，环顾四周。当她看到天空残余的黑雾和满目疮痍的山谷时，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还不够...九幽本体还在...它只是暂时退却了...“
她看向司马洪叶的编钟，又看向轩辕明的铃铛：“需要完整的《九歌》...和大麦哲伦星云的净化协议...才能真正终结这一切...“
公输玥握住妹妹的手：“这次我们一起。“
山谷外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数十架GDI飞行器正集结而来。但这一次，它们没有开火，而是播放着全球通用的投降信号。
“看来司空的反抗起作用了...“褚葛咏梅疲惫地坐在地上，“指挥系统清醒过来了。“
轩辕向前却没有放松警惕。他看向怀中安然入睡的儿子，又看向相拥的雷部姐妹，最后目光落向星空。
“不，这只是开始。“他轻声道，“真正的战场...在星辰大海。“
建木的枝条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赞同。紫色的光幕外，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照亮了这片饱经创伤却又顽强不屈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