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6章 平安无事
在旅馆枯坐了一夜,天还未完全亮起来,李桓就赶到了码头。
将哈欠连天的约翰赶去订船,他让保卫队将十几个木箱子卸在空地,坐在上面打起了瞌睡。
赶来上工的搬运工们堵在货场门口,好奇地打量着这群人。
工头扯着嗓子破口大骂,这才让他们陆陆续续地走了进去,开始了辛苦的工作。
“头。”
桑景福忽然碰了碰李桓的肩膀。
李桓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中年悠闲地走了过来。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燕尾服,外翻的领子上衬着中国紫丝绸,上面还镶嵌了黄金基座的宝石作为装饰。
不过这些华丽的装扮,都没有那两撇翘起来的小胡子引人注目。
无视了神色冷峻的保卫队,中年带着一股奇怪的香水味走到李桓身前,捏着帽檐略微提起高顶礼帽:“很高兴见到你,我是普朗克,普朗克·布兰南。”
“但我并不是很高兴见到你。”
李桓甚至懒得起身,倚在箱子上,冷笑着说道。
“李,我想我们应该有很多话题,比如合作挖掘中国紫的商业价值。”
普朗克似乎见惯了这样的态度,不以为意地将帽子戴了回去,微笑着说道:“雅各并不是一个成熟的商人,只局限于出售染出来的布料,简直是对这件瑰宝的亵渎。”
“所以你说的合作,就是伤害我的同伴?”
李桓坐直了一些,眼里闪过些许寒意。
“不,不,不。”
普朗克摆着手:“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不会做违法的事情。”
李桓打量着他,试图从笑容里看到真相。
不过很可惜,笑容就像是一副面具盖在普朗克的脸上,挡住了所有的真实想法。
过了一会儿,李桓也跟着笑了起来:“你报的案?”
“不用感谢我,这是每个良好市民应该做的事情。”
普朗克依旧笑着说道。
仿佛他做的事情真的出于好心一样。
李桓看得厌烦,将脸转向一旁:“很显然,我们没什么可聊的事情,请回去吧,在我还有耐心的时候。”
“李,相信我,这会是个错误的选择。”
普朗克也没纠缠,就是临走的时候,又说了一句:“希望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傻逼。”
李桓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就是花旗国乃至西方商人一贯的德行,明明做的是强取豪夺的事情,还打着善良的旗号。
不过……
看着装饰豪华的马车消失在视野里,李桓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不知道普朗克有没有说谎。
如果有的话,目的是什么?
如果没有的话,就意味着除了普朗克,还有一伙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盯上了自己。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约翰兴冲冲地跑了回来:“老板,正好有一艘空船。”
“装船,回家。”
为免夜长梦多,李桓直接做出决定。
在排队等待的乘客注视下,一行人搬上箱子走过通道,登上了刚刚靠岸的渡轮。
蓄着一小撮胡子的船长站在船舷,看着保卫队将木箱搬进船舱,半开玩笑道:“先生,你们是在运黄金吗?”
“如果是黄金的话,应该有一整队民兵押运。”
李桓笑着回应,同时打量着对方。
就和之前见过的几个渡轮船长一样,这位船长也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而且似乎常年抽烟,将指甲都熏成了焦黄色。
船长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那就是非常珍贵的瓷器。”
“什么时候能出发?”
李桓顿时没了聊天的兴趣,单手挡在眼睛上,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
“等调度员挥……他挥旗了。”
船长指着码头挥舞的双色旗帜,转身走向了驾驶室。
嘟~
悠扬的汽笛声在河面响起,渡轮缓缓挪出泊位,旋即一点点提起速度。
在船舷看了一会儿河面上的风景,李桓心神不宁地回到船舱里。
“头?”
看到李桓面沉似水,桑景福脸色也绷了起来。
“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太顺利了。”
李桓摆了摆手,挨着舱壁坐下。
无论是普朗克,还是尚未浮出水面的敌人,都不应该只试探一次就收手。
此时越是宁静,就代表着接下来的暴风雨越是猛烈。
他喊来两位队长,让他们将武器分发下去,嘱咐大家趁现在抓紧时间轮班休息。
从萨克拉门托到三藩市是顺流而下,蒸汽明轮的渡轮速度远远超过普通船只,除非提前堵住航道,否则不可能拦住渡轮。
所以入夜时分停靠补给点的时候,就是敌人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伴随着轻快的水声,渡轮顺流而下,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补给点。
李桓将短管卡宾枪藏在衣服里,与在各个位置警戒的保卫队员打着招呼,走上了甲板盯着补充煤炭和清水的水手。
“见鬼的,黄皮猪还装成人样了。”
水手瞟了一眼站在甲板上的保卫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咒骂。
旁边的水手凑了过来,愤愤不平地附和道:“黄皮猪就该滚回猪圈。”
周围的几名水手抬头看向神色冷峻的保卫队,也跟着点了点头。
咒骂声顺着夜风飘了过来,几个在甲板上警戒的保卫队员,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手已经紧紧握住藏在衣服里的枪柄。
“到三藩市揍他们一顿。”
李桓从保卫队身旁走过,若无其事地说道。
保卫队员先是怔了一下,旋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渡轮顺利地完成了补给,在调度员挥舞的旗帜中起航。
李桓松了口气,领着保卫队回到船舱。
看到他回来,打起十二分警惕的其他人也松了口气,紧绷的脸上有了一些笑意。
“头,休息一会儿吧。”
桑景福拿出面包和水囊递给李桓。
李桓感觉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这才想起来一整日都没吃什么东西。
食不知味地啃着面包,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忽然感到一阵微不可察的摇晃,睁眼就看见桑景福也睁开了眼睛。
视线交汇,桑景福微微摇头。
李桓带着疑惑起身,穿过席地而卧的保卫队,走到舷窗旁。
脏兮兮的玻璃外面,微弱的月色泼洒在大地,勾勒出越来越近的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