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蛊池焚身

地宫坍塌的轰鸣声中，萧砚之的掌心渗出冰晶。裴明蓁腕间红痕如活物般缠上他手臂，在肌肤相触处灼出焦黑纹路。她突然发力将人推向裂隙：“萧公子该去寻你的新棋子了。“

“裴明蓁！“萧砚之的嘶吼混着碎石坠落声，青铜罗盘碎片扎进她肩胛。血珠坠入蛊池的刹那，沸腾的毒液凝成冰面，映出三百年前祭坛的火光。

·蛊池·

裴明蓁在剧痛中睁开眼时，十二根青铜柱环绕的蛊池正蒸腾着紫雾。池底沉浮的骷髅戴着与她相同的凤凰金簪，腕骨刻着“永宁“二字——这是外祖母的闺名。

“圣女终于归位了。“苍老的声音自雾中传来，佝偻老妪拄着蛇头杖缓步而出。她左眼嵌着血玉碎片，右脸爬满蛊虫，“这具身子比三百年前那具更合老身心意。“

裴明蓁试图后退，却发现双足生出根须扎入池底。血玉悬浮在眉心三寸处，裂纹中渗出黑雾凝成锁链：“您便是谢明琅口中的师姐？“

老妪突然暴起，蛇头杖击碎池边兽首灯：“放肆！“飞溅的灯油化作毒蜂群，“当年若不是你盗走血玉叛出巫族，我何至于用禁术苟活至今！“

裴明蓁侧头避开蜂群，扯断根须带起血肉。她蘸着足尖血在冰面画出献祭阵：“师姐可知双生蛊最忌什么？“阵成瞬间，老妪脸上的蛊虫纷纷爆裂，“最忌...宿主心怀慈悲。“

蛊池突然沸腾，黑雾锁链寸寸断裂。裴明蓁在灼痛中望见记忆残片：三百年前的自己将血玉按进少女心口，那人的眉眼与萧砚之重叠。

·焚心·

紫雾幻化成刑架时，裴明蓁嗅到熟悉的沉水香。萧砚之被玄铁链吊在对面，心口蛊纹蔓延至颈侧：“裴姑娘每次重逢，都挑这般别致的地方。“

“萧公子不妨猜猜，“她挣动腕间锁链，任倒刺剐出血肉，“这次是你先疯，还是我先死？“

老妪的蛇头杖敲击池面，蛊虫汇成铜镜映出往事：三百年前的萧砚之是巫族祭司，亲手将师妹推入炼蛊池。画面突变至今生春宴，他隔着水榭珠帘为她添茶。

“好一对痴儿怨侣。“老妪尖笑着催动蛊阵，“且看你们谁先吞了对方的心头血！“

萧砚之突然震断锁链，蛊虫凝成的长剑刺穿老妪左眼。血玉碎片崩裂的刹那，裴明蓁跃入蛊池最深处的漩涡。毒液腐蚀肌肤的剧痛中，她咬破舌尖画出血符：“以吾巫族圣女之名，启！“

·残魂·

裴明蓁在冰棺中苏醒时，腕间缠着萧砚之的断袖。他心口插着半截蛇头杖，血渍在冰面绘出逆转的献祭阵：“裴姑娘欠在下三条命了。“

“萧公子不妨记账。“她扯下他腰间罗盘残片，割开冰棺底层的鲛绡。三百具冰封的尸身整齐排列，最末那具赫然是及笄之年的自己，颈间挂着未裂的血玉。

萧砚之突然扣住她执刃的手：“你当真要看？“他指尖抚过她新生的泪痣，“有些真相，比蛊毒更蚀人心智。“

冰棺在轰鸣中碎裂，裴明蓁在纷飞的鲛绡间望见谢明琅悬浮半空。她周身缠绕着血色符咒，左眼变成与老妪相同的血玉瞳：“师姐，你输了。“

·弑神·

裴明蓁捏碎罗盘残片，锋刃划破掌心。血珠融入蛊池的瞬间，三百具尸身同时睁眼，唱起巫族安魂曲。她踏着音律的节点刺向谢明琅，却被萧砚之的青铜钱币击偏。

“杀她需用这个。“萧砚之将染血的发簪塞进她掌心，正是母亲临终所赠的那支。簪头凤眼在沾血后转动，露出内藏的骨针——刻满往生咒的巫族圣器。

谢明琅的狂笑震落洞顶钟乳石：“你以为这是弑神刃？“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疤痕，“三百年前你用它刺我时，也是这般天真模样。“

裴明蓁在碎石雨中旋身突刺，骨针没入谢明琅疤痕的刹那，整座蛊池开始坍缩。萧砚之突然从背后拥住她，蛊纹与红痕交织成网：“闭眼！“

强光吞没意识的瞬间，裴明蓁听见三百年前的自己在叹息：“值得吗？“

·现世·

裴明蓁在闺房榻上惊醒，秋棠正端着药碗打盹。她抚上完好无损的脖颈，却在铜镜望见左眼变成血玉瞳。妆奁底层静静躺着带血的骨针，针尖凝着谢明琅的翡翠耳坠。

窗棂突然被劲风破开，染血的宣纸飘落案头。熟悉的卫夫人小楷写着：“子时三刻，冷泉相见。“字迹在触到烛火时化作萧砚之的眉眼，心口蛊纹缺了一角。

裴明蓁将骨针投入火盆，青烟中浮现出皇陵星图。三百年前陨灭的帝星方位，正对应今夜的子时三刻。